皇姑洞傳奇(侯文君)
作品欣賞
皇姑洞傳奇
齊長城東邊的懸崖峭壁跟前、石崮葦子坪下面，由滴水洞、巨門洞、葫蘆洞、皇姑洞組成我國北方石灰岩特有的溶洞群，這裡位於松仙嶺和蘆芽之間，離聞名遐邇的江北最大的魯山溶洞群僅有十幾里之遙。皇姑洞高懸一二層懸崖結合部，是海拔最高的洞穴。千仞絕壁聳入雲天，山高飛鳥絕，冷風嗖嗖，草木榛莽，早晚只聽見淒涼的鷓鴣鳥在悲涼地哀啼，更給人一種莫名的恐怖氣氛。人們都說，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洞裡就住着一隻九頭妖怪，它青面獠牙，醜陋無比，但能呼風喚雨，雲來霧去，那是無惡不作了，以此人們對洞就敬而遠之，即使孩子淘氣，只有一說九頭怪的名號，孩子個個就會鴉雀無聲，平心靜氣。
從城子山參拜楊三姐回來，王村獵人謝強夜裡做了個夢，夢見楊三姐叫自己到魯山去救齊國的皇姑，那就是自己的妻子。謝強就想，自己不熟悉那裡的路，氣瓶的姥姥家是那裡。於是，他就帶着自己的好兄弟齊平去了。兩人一路追獵野狼，筋疲力盡了，到了懸崖下邊，正坐在石頭上喘氣休息。忽然妖風瀰漫，霎時飛沙走石，雲端卷飛着一隻忽隱忽現的魔鬼，還有的就是一個哀啼連聲的姑娘。姑娘一見有人，就大聲喊着：「救命啊，救命！」謝強一看，勇敢地急身跳起，揮起雙斧，猛力扔去，隨即聽到一聲嚎叫：「啊！」接着龍捲風似的嗖嗖吹過，黑雲鑽進了皇姑洞。荒涼的山崖上空留下兩隻斧頭，還有的就是幾攤鮮血。謝強齊平看了看絕壁，瞭了瞭洞口，個個面面相覷，高不可攀啊。 正在這時，山頂上響起了他們追趕的野狼的嚎叫，他們就憧憬地臆想：「既然狼能上，那麼肯定會有路徑，哪怕是羊腸小道。」穿林涉澗，攀枝援蔓，踩岩摳石，即使荊棘劃爛了衣服，他們也毫不氣餒，用了足夠半天的功夫，帶着希望終於成功地登上了頂峰。俯視懸崖，峭壁如削，齊平就感頭暈腦漲，又見林海茫茫，狼嚎梟叫，就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恐懼地說：「大哥，咱還是回去吧，我怕。」「救人要緊，好不容易上來，怎麼說回就回？何況妖怪不是受傷了嗎？我們手裡有繩索，墜下去，殺死妖怪應該還有把握。」 謝強信心十足地說。歇息了半晌，謝強齊平飲了一葫蘆白酒，吃了兩隻烤野兔，吸了三鍋子的旱煙，喝了四水瓢的涼水，頓時疲勞全無，精神抖擻了，就連齊平也想拿妖捉邪了。
事先，兩人用繩子綴上石塊試探了皇姑洞的深淺，直線距離確定就是三十多米，兩人就期盼勝利的花果在向自己迎送。做好了準備，第二天早晨旭日高照之時，繩子拴在巉岩的大松樹上，由齊平守護，謝強就腰別兩把鋒利的斧頭，嘴含一柄閃亮的匕首，攀着繩子往洞裡墜去。洞裡黑黢黢的，蝙蝠在乖戾地飛騰，壁虎在邪惡地偷襲，長蟲在貪婪地眨眼，真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驚懼，就連素稱大膽的謝強都禁不住打了幾個冷顫。
冒着妖霧，沉到洞底，寬闊的洞道九曲十轉，卻是別有洞天，眼前頓時豁然開朗。忽見洞壁上有一長蛇狀動物被鐵釘釘着，又見蛇物可憐兮兮，眼含盈淚，嘴角蠕動，似有隱情訴說。謝強的悲憫之心陡然而生，就用匕首撬出鐵釘，放出蛇物。頃刻之間，蛇物如龍盤旋，一會兒功夫就幻化出一個英俊少年， 「我是沂河龍王的七公子，擅自外出遊玩，剛從城子山到了魯村，不意被九頭怪俘獲。它用鐵釘釘死了我的命門，多虧大俠救助，大恩大德容後報答。眼前問題是必須除掉九頭怪，救出姑娘，她是魯國的皇姑。」 他挪步上前說道，「前面一百米透光的房間就是九頭怪的宮殿，它在療傷呢。我傷重在身，就看大俠作為了。」
昏暗的油燈閃着幽幽的青光，謝強躡手躡腳地挪近了洞穴中的皇帝宮殿，但見裡面鋪設豪華，九頭怪卻躺在床上，罵罵咧咧：「臭女人，都是你害了我！不是為了搶你，我會陰溝裡翻船？傷了一腿一臂，別說跟你洞房花燭，就是自身都臥床不起了，看我日後怎麼收拾你！臭女人！臭女人！快用鹽水給我敷傷，伺候好了，我會大大地犒賞！最起碼叫你一天伺候我八次。」天下竟有這樣的混蛋邏輯，九頭怪就是這樣的恬不知恥。皇姑就只得給它敷傷、擦汗、捶腿、翻背、選水、倒尿，但眼裡卻盈滿了晶瑩的淚花。趁九頭怪小憩直至酣睡，皇姑就出來喘了口氣，不意中卻瞥見了謝強。她就輕輕擺了擺手，躡手躡腳地走出客廳臥室之外，喜出望外地說道：「多虧大俠救助。但九頭怪功夫了得，幸好被你打傷，但它夢中所說，它的頭砍一個就會長一個，九個之後，撒把咸鹽，就不再長出，這是它昨天說的。它還說，小子，你砍傷我就能要我的命？休想啊。」龍王七公子也說：「姑娘說的極是，我也曾砍下過他的頭顱，但接着就長了。廚房裡有鹽，我們就一塊行動吧。」 「水，水，水，臭女人，連老子你都不想管了？我看你是活膩歪了，縱使你是什麼皇姑，在我的領地，你也插翅難逃！等我傷好了，看我怎麼整你！」它雖然能長九個頭，但身上的傷口卻不是須臾就痊癒的，凡物都有死穴，它不能刀槍不入。皇姑就虛與委蛇了：「大王，請喝水，我祝願你早日康復呢。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這還差不多，洞裡有的是金銀瑪瑙，有的是山珍海味，有的是綺羅綢緞，你就安心享用吧。」九頭怪不知道皇姑坐牢的悲苦，這些誰稀罕呢？
九頭怪一會兒工夫就睡着了，臉上長着肉瘤，鬍鬚倒豎，歪嘴子一張一闔，噴出的
粗氣跟牛喘似的，眼睛似眯非眯，怪嚇人的。但謝強還是揮動斧子使勁砍去，一顆頭顱落了，接着就長出一個，他就接着砍，一共砍了九顆，連斧刃都崩了，皇姑只嚇得膽戰心驚，龍王七公子就從容地撒上了一把鹽，九頭怪的頭就不再長了。三人歡欣鼓舞了，皇姑還流出了高興的眼淚，就在洞府暢飲了一頓，頓時洞府蓬蓽生輝，連蝙蝠、蛇蟲都來道賀，它們都受過九頭怪的百般欺凌。
謝強就說：「我兄弟齊平還在上面，該跟他聯繫了，否則他不放心。」三人來到洞口，搖了搖事先約定的信號，就把戴着鈴鐺的繩子拴上酒菜，搖了三次，「噹啷噹啷噹啷」，久等的齊平驀地醒來，也隨手搖了三下繩子，也是「噹啷噹啷噹啷」，信息就溝通了，鈴鐺本來是嚇唬野狼的，沒成想此時派上了用場。
「還是皇姑先上吧，皇姑就坐在籮筐里，上去後，我們再一個一個地上。」謝強搖了三下繩子，齊平也搖了三下繩子，「噹啷噹啷噹啷」的鈴鐺聲響此起彼伏。洞上的齊平吐了兩口唾沫，開始拔繩，百多斤的重量不是好拔的，但汗流浹背的他最終還是拔上了皇姑。氣喘吁吁的他一見皇姑，頓時呆若木雞，手足無措了，就連手裡的繩子盤在臂上都久久不能釋懷：「真美啊！五官搭配天造地設，皮膚頭髮黑白有致，似乎那個器官，那個部位，減之一毫則太短，增之一毫則太長；皮色抹粉則嫌白，塗脂則嫌紅，天仙也沒有的美侖美奐啊。」齊平就麻了腿肚子，心想：假如謝強上來，皇姑不就是他的媳婦嗎？與其為他人做嫁衣，那跟自己洞房花燭呢。他黑着心，要挾皇姑說：「眼前你的路只有兩條，一是做我的媳婦，二是我把你再扔進洞裡，任你選擇。」皇姑就哭哭啼啼，沮喪地說：「不是謝強，我不早死了嗎？你就救出謝強吧，我求你了。」「你還是想着謝強啊，你要不從，我就把你扔下懸崖，就當野狼的晚餐吧。」一臉橫肉的齊平雙拳一攥，發出格吧格吧的響聲，正巧貓頭鷹也在瘮人地哭叫，野狼也在嗚嗚地嚎叫，皇姑渾身就起了雞皮疙瘩。在他的要挾下，皇姑艱難地蹣跚在崎嶇的高山小徑上，累得渾身散了架似的，但她在想，有自己還有救謝強的可能，否則謝強不就是死嗎。
而此時的謝強和龍王七公子在洞裡久等沒有音信，又不見繩子下來，就知道情況有變，人心叵測啊。七公子就說：「我被擄掠時，走的不是此一洞口，還有其它出口，慢慢尋找總會找到。要是不受傷，連你我都可以帶上去，現在不行了。」點着火把，兩人七拐八轉，竟然走出了皇姑洞，出口是一粗大的柏樹旁邊。眼前景色頓時令人心曠神怡：逶迤的群山百鳥翔集，花團錦簇；高迥的天空雲霧繚繞，氣蒸霞蔚。兩人就坐在草坪上吮吸花草的芳馨，那是沁人心脾的愜意感受。
「快走！快走！慢慢騰騰，磨磨蹭蹭的，啥時才能到家？謝強回不來了！還想謝強？」 驚悚的謝強沒有料想，此時會聽到齊平的聲音，他的聲音很有特色就是快速而不容置疑，鑽出蕪雜荒草的正是氣勢洶洶的齊平，還有的就是步履蹣跚的皇姑。齊平看見了謝強，謝強也看見了齊平，氣氛登時凝固了，四目對視，謝強的是刀，齊平的是線，齊平最終就不敵了；七公子也對齊平怒目而視，皇姑也對齊平冷眼旁觀。齊平就膽怯地後退，不成想，一腳踩空，隨着「啊啊」的喊叫，就摔死在絕壁下面了，後來就被他追逐的野狼生撕活裂了。
皇姑就撲在謝強懷裡，眼淚像是斷線的珠子，她感到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三人就一路做伴，不到半天就回到了王村，正好尋找皇姑的欽差也找到了此地，請求皇姑回宮，但皇姑說了：「這裡就是我的家，謝強就是我的夫君，你們請回吧，我甘願過這種男獵女織的田園生活。」欽差走了，七公子也走了，留下的只有皇姑，另外就是龍王七公子答謝的幾根金條，原來在此他曾經埋下了幾處寶物。直到八十年代，一根金磚就輾轉流落到北官莊劉姓手裡，後來卻被一南蠻子偷梁換柱騙走了，南蠻原來是九頭怪的轉世。謝強轉世的劉姓漢子不久也就鬱鬱而終。
皇姑夫婦兩人就在此繁衍子孫，皇姑百年之後，就葬在了王村與魯村煤礦之間的皇姑墳，現在還有遺址呢，就在泰薛路煤礦大樓西北方位。而因為皇姑曾經蒙難九頭怪的巢穴，後來此洞就叫皇姑洞了。人們為了避免重蹈妖怪作孽的淵藪覆轍，就在皇姑洞下方平地修建了張天師的廟宇，香火供奉，用以震懾九頭怪及其它妖怪，現在廟宇猶存，還縈繞着裊裊青煙呢，自此此地也就清平安定，沒有妖孽了。[1]
作者簡介
侯文君,山東沂源人，中學退休語文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