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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杆(曹方成)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事实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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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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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杆》中国当代作家曹方成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爬杆

你瞧:这个工业局大院里好热闹许多人团团围住一根杆,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

“上啰!”

“真冒得屌用!”

随着蔑视的骂声,几个年轻伢子争着跃跃欲试,但都只爬了半截子,就再也上不去了。

胡奇全看在眼里,他不想去凑热闹。兜里装着“白沙”,一支接一支地抽,独自个儿闷蹓。

自从机构改革的消息传来,机关里人心浮动,去?还是留?由不得人不去思考。

院子很宽大。正是春天,小小的圆形花圃里,月季拨了芽,五针松绽了绿,春芙蓉乌娜地散着娇……伴着花圃,是档案室,但门锁着,人呢?卵弹琴!(他想起了李局长的口头禅)唉,改革!改革!鬼打架!

胡奇的心情正乱乱的,不知人圈里谁喊了一声:“欢迎胡科长来一个喽。”

胡奇听到了,也猜到了是那一伙人在撺掇挑逗他,但他浅浅地一笑,摇了摇脑壳,委婉地拒绝了。心里想道:啍!要不是李局长忙于开会,上班的时候爬杆,不刮得你们狗血淋头!

可他刚一转眼,就听到了一片“嗬——喔、嗬——喔”的赞美声,他一看,有个小青年轻捷地爬到了杆尖尖,还耍着滑头呢。这倒把胡奇剌痛了,心里说:神什么!就猛猛地吸一口长烟,把烟蒂丢到地下,来不及踏灭,几个箭步来到了旗杆边,顿时,他有了一种亲切之感。

这一根旗杆!他是记得的,

文革初期,到处搞“红海洋”,工业局院内无处挂旗,就在人字形的屋面上竖一根铁杆,旗子挂在上面。斜形的屋面全是一色的黑瓦,远远地看去,鲜红的旗帜后面是一片烧糊了的锅巴。一天,市革委一位头头指着分管政工的李局长骂:“像个幺子家伙呢!呃?红旗衬黑底!呃——?”

胡奇当时站在李局长身边,一看场合,心里很为李局长着急。大约是“狠斗私字一闪念”,他转身就走,原来,他为在乡下起屋备了一根上等梁木,苗苗条条,三丈多长,正好做旗杆。他扛来往院心一立,没几袋烟功夫,红旗就在杆尖飒啦飒啦飘扬着,为李局长挣了个大面子……

此时,上到杆尖的小青年已一个倒挂金钩溜回了地面,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胡奇,好像在说:看你的!胡奇一眯左右,顿时剥了外衣,双手紧紧抓住杆身,两腿就势一夹,又一紧缩,整个身子就全挂在旗杆上了。但他立刻感觉到自己身子是一跎铅,沉重得要往下坠,怎样使劲也爬不上去。

记得那年旗杆刚竖起,许多人望着高高的旗杆出主意:有人提出做架木梯子;有人提出搭人梯,他呢?“嘿嘿”一笑,扒得上身只留一件褂子,敞露出两膀子疙瘩肉,几个飞步就爬到了杆尖子上把旗子挂好了,好像猴子爬树一样迅速、麻利,引来一片喝彩声。

可眼下,这么多人的目光盯着他,“加——油!加——油!”的喊声落了又起。“不能熊!”他这样想,就开始迸力,指甲抠得杆木脆脆响,他的思绪又飞远了……也真是“立竿见影”,他献出了一根旗杆,一下子成了局运动办副主任,其实他原来一丝儿也没有想过。撤运动办的时候,李局长又指名点将要他当了政工科副科长,表扬他立场坚定,阶级感情深,他也真的诚惶诚恐地做起官来了。以后,又去掉“副”字——迈过那半个官阶,不容易呀!

他突然精神一振,身量像水桐木一样轻漂起来,像下面有人在推,上面有人在拉,腾云驾雾似的就到了杆尖上。他连忙把双腿扭成麻花状,稳住了整个身子。这时,他才分外地感到一阵爽悦,好像在一场洪水搏斗中终于抱住了一根大圆木,他好不得意地仰着脸,尽着肺量吸收着半空里的新鲜空气。

抬头是蓝蓝的天空,暖暖的阳光[使他觉得好舒爽,几片桃花云在头顶似停非停,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摘,才发觉天竟是那样地高,杆儿是这么地矮。唉,人生的憾事还少吗,假如自己多识几个字,不至于会念错那个“孕”字。那天开计划生育会(他这政工科长也真杂,连女人的事也得管)。他说:“现在开会,朵妇们!……”下面在笑,连新调来的副科长也咧着嘴。笑鬼?不是朵(躲)在里面,还是露在外面?!他一瞪眼,才压住会场。散了会,他才知道将“孕妇”念成了“朵妇”,但这也不能全怪自己呀,那时候都不读书,没完没了斗“牛鬼蛇神”。假如真没完没了也……哦,又想到哪根弦上去了呢?鬼扯腿!

“下来!给我下来!真是卵弹琴!”

胡奇被这吼声弄得心头一颤,收回了思绪,立刻知道是谁来了。

这时,他记起了李局长在全局干部大会上的讲话:“机构要改革!人员要精简!干部队伍要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不适应的要下!……”下、下、下……“下”字在他脑壳里轰响。下?我犯了什么错误?我十七岁当工人,二十八岁当干部,一不偷,二不抢,三不耍女人,凭哪样要下?!

他想起他这几年,接接连连地不遂心意。旗杆的事再没有人提起,被人淡忘了。人们开口闭口是新名词,幺子“实践、真理、产权改革……”李局长也再不带他下基层或到上面去开会。他被冷落了、闲置了。他心里有股莫名的怨气。难道谁革命?谁谁又不革命?尽用些啃书的,就派用场?没有工农兵,便没有天下,便没有布匹粮食。新来的副科长那么满脑子内人(因),外人(因),就能当饭吃?张铁生也没有文化,还当了委员呢——哦,又鬼摸了脑壳!

他觉得身子在往下坠,就使劲往上提。一边在心里头跟自个儿打话:坚持住!坚持住!鸟争一口食,人争一口气!哪个是大娘的崽崽,哪个又是二娘的儿子呢?……

可是他左扭右盘,越觉心情不舒服,精力越来越不支。“跟谁赌气呢?这是在爬杆呀!不下去,能在杆杆上面攀着一辈子?”他突然完全回到现实来:得赶快下去呀。

如此,他开始往下伸脚,可试了试,又连忙收回脚来。他觉得底下空空洞洞,用脚尖摸了个遍,都没有找出立足的地方来,杆子溜滑溜滑,周围似一个无底的空间,没攀没附的,他有点胆怯

但他倏忽又想:不就那高!能上来就不能下去!慌啥神呢?下去总比上来容易呀。这样想,他心境又坦然了。只是,他还想探个路,他不信偌大根杆子没个疤疖或刀痕。如此,他探着身子,扭着脸,漫不经心循着杆子往下看。

可这一看,把他吓傻了,他好像是站在塔顶瞧地面,爬到崖顶看深谷,有一种凌空的危险!他真不可想象刚才是怎么上来的。恰此时,地面“卵弹琴!”的语调越来越恶,越来越响,他知道李局长真的发火了!他突然心神一慌,眼睛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只听坪里又几声大吼:

“卵弹琴!”

“赶快送医院!”[1]

作者简介

曹方成,男,湘潭市雨湖区作协名誉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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