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血的梅(楊恆坡)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滴血的梅》是中國當代作家楊恆坡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滴血的梅
好一片梅林!隔着老遠就聞見絲絲縷縷的香,沁人心脾。和愛人趕緊跑過去,徜徉在這一片粉色的花海。
現在是早春,空氣還有點涼;涼涼的空氣里,流動着粉紅色的旋律,以及撲面而來的馨香。梅,你這春天的使者,繁華的啟幕人,每當寒冬將盡之時,你總是迫不及待地探出腦袋,總是迫不及待地敞開心懷,呼喚並迎接春天。就在被嚴寒威逼了太久的人們幾乎喪失了信心的時候,你悄然而至。是呀,當一抹紅、一縷香不失時機出現在哪怕一個不起眼的小小的角落裡的時候,人們知道,春天就要來了。
這片梅林並不大,樹約有幾十棵的樣子,分兩排站立,中間是一條曲曲彎彎的小徑。林子不大,卻也不少吸引人,自打含苞,就引得不少人來圍觀、駐足;花漸次開放,就更吸引人來此流連了。像今天,就有男女老少十幾個人在這裡,賞賞花,踏踏青,說說家長里短。在芬芳里說話、做事,人也會不一樣吧?
真美,真艷,真香。花中四君子,怪不得你是魁首。詩人、詞人筆下,你更是風情萬種,芬芳着一個民族的文化史。陸游的梅,開了一千多年了吧,卻依然「香如故」。其實,自從「摽有梅,其實七兮」的《詩經》,你就沒離開過人們的視野。「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的,是陸凱的灑脫;「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的,是王安石的峭拔。「疏影橫斜」的,是林和靖的孤傲;「洗硯池邊」的,是專屬於王家的那一份風骨。還有盧梅坡的清雅,汪中的空靈,還有領袖毛澤東的磅礴偉岸……梅啊梅,假如沒有你,一部文明史該是何等的蕭索!「折一枝帶回家吧。」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小聲地。是愛人。
我有些惱怒。這麼煞風景。要是人人都這麼想這麼做,豈不是誰也看不到梅花了?正欲開口,愛人卻又壓低了聲音:「你看那邊……」果真,一位母親領着孩子,放開孩子的小手,正把手伸向梅枝。轉瞬,一大枝梅花就離開了母體,孩子拍着小手歡呼着。我還想開口,卻明顯感覺到力不從心了。愛人接着說:「人家能,我們為什麼不能?快點兒!」是呀,小小一枝梅,何必小題大作呢?就掰枝小的,回家插花瓶里養幾天;整個屋裡芬芳四溢,也算梅花作出了巨大貢獻吧!處處給自己設條條槓槓,也沒見自己就能怎麼着;人家隨心所欲,不照樣過得快快樂樂?這樣想着,坦然地把手伸向梅枝——卻一驚不小!
我驚訝地發現,梅枝的斷面的顏色,竟然是與梅花一樣的色彩——粉色的、血色的。這一驚不小。它一直是這樣的顏色,還是在開花時節才如此?它會有汁液流出來嗎?樹會不會像人流血那樣疼?我後悔了,後悔向它伸手。我又奇怪,奇怪這麼多年堅守的防線,怎麼說突破就突破了,毫無徵兆地?自己的價值觀就那麼脆弱、不堪一擊嗎?這事兒怪愛人,還是怪我?或者怪那位母親?這樣想着,再看那一枝梅,那血色的斷面,那手中的和樹上的,同樣地裸露着,像流着血。無法想象,更無法直視了:一念之間,怎麼就做了這麼一件、這麼讓自己痛責的事?趕緊拉了愛人,向一處僻靜的地方走去。心發慌臉發燙,手裡的那支梅花更燙,拿着不是丟了也不是,恍恍惚惚地逃離了那片梅林。
我詛咒一切以任何理由為理由的失德。別人怎麼做,都不是我們也要這樣做的理由。亦步亦趨,只能說明我們還沒有真正強大起來。好長一段時間我都沒再去那片梅林,甚至打那兒過的時候,我的臉還有些發燒。我真誠地希望那片林子能原諒我,就像一位寬厚的母親原諒她曾經犯錯的孩子。隔了一段時間,內心平靜下來之後,我還是那樣按部就班地生活着,遵循着內心的法則,然後,生活重又恢復了平靜與快樂。 [1]
作者簡介
楊恆坡,山東濟寧人,1969年出生,1991年畢業於濟寧師專中文系,現從事中學語文教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