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溫(廖瑞蓮)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測溫》是中國當代作家廖瑞蓮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測溫
早上來單位上班。進入大門時,有戴着口罩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員攔住我,對我說:「來,量一下體溫」。
我認識她,是S美女。我十分配合地走到大門內的應急帳篷處,讓她測量體溫。S美女拿出一個像玩具手槍一樣的東西,對着我的額頭,「滴」的一聲,一看,只有32度。自言自語說:「不對呀!這體溫計壞了嗎?」
然後,又甩一甩那個體溫計,像甩那個水銀體溫計一樣,完了再量,還是這樣。我笑了,工作真認真啊。都在一個院子裡上班的,天天見面,還搞得那麼認真,為她的工作態度點讚。但,這個體溫計報數也沒有錯啊,機器是誠不欺人的。S美女非常疑惑,又拿起體溫計,在自己額頭上量了一下,37度,很正常。然後,看着笑吟吟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終於忍不住了,笑着對她解釋說:「我剛才是一路走過來的,路上吹着風,涼風拂面,體表溫度肯定比室內要低的。你再量一下我手吧。」
我的手捂在口袋裡,暖暖和和的,我自己感覺得到,它的溫度比較接近正常體溫。果然,那個紅外線體溫計一湊上去,就顯示出37度。這才是正常的嘛。S美女這才放鬆下來,不再緊張了,要不然,她會以為大清早的遇上了一個特殊病例,往上一報告,說不定就會將我隔離起來。為了不添亂,我還是主動解釋清楚罷。
最近,這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鬧騰地太厲害了,全民都起來共同抵禦,首當其衝的是我們衛健系統的工作人員。大家付出得太多太多了,天天宅在屋子裡的人是看不到,我作為抗疫一線人員之一,深深體會到大家的艱辛。
正月初四時,一連下雨多天的老天開臉,露出難得的笑臉。我看到疾控中心的S美女在洗床單被套什麼的,院子裡掛滿了,像萬國旗。中午下班時,她還在晾曬。我問一了句:「這大過年洗這些幹嘛啊!要洗也是年前洗了的。」
她笑一笑,說,「是單位上的。」
我也不再多問,反正不是我單位的,不必過細追問。後來,我才知道,這是給被隔離的同事用的。
然後,我看到多位疾控中心的同仁,在大家結束,他們卻繼續留守單位,在食堂用餐。我問正吃晚飯的H:「你們還要加班嗎?」
H回答我說:「我現在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我大吃一驚。一般說這話的意思等於是宣告,他是單身王老五。我驚疑地問他:「你講鬼話啊!離婚了嗎?」
他結婚沒幾年,小孩還在學前班呢。他詭譎地笑一笑:「是被隔離了。」
這個鬼傢伙,仗着我跟他二十多年前就是鄉鎮醫院的同事,竟然在這樣的時節跟我隨意開玩笑。我這才明白,原來,他們都是高危人群,為了家人安全,也為了不給社會造成危害,工作需要他們隔離。
是的,為了工作,他們與自己的親人隔離了。
他們是沖在最前方的戰疫者。本縣第一例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出現時,是他們,戴了口罩手套,穿了防護服,提着消毒噴霧器,去到那個人人避之不及的第一現場進行消毒。還有什麼流行病學資料調查收集,採樣什麼的,他們到達的地方都是最危險的地方。
還有我們單位的同事,醫療執業科的幾位工作人員,他們每天都要出入各醫院的發熱門診進行監督檢查,規範指導工作。在這疫情嚴峻時期,那裡是沒有硝煙的戰場,看不見的敵人說不定就潛伏在那門診的坐椅上,那門窗上,暗暗伺機對你進行襲擊。為了工作,為了更多的人安全不受病毒襲擊,他們沖在了最前線。
在這場戰鬥中,衛健人眾志成城,奮力抗疫,個個都是沖在最前線的戰士。
前幾天,到縣疫情防控指揮部領取文件時,碰到一舊時的同事T,十多年前與我同在縣中醫院上班,後來,縣裡招考公務員時,她憑實力考取了當時的衛生局副局長,是一名工作認真負責的人。她告訴我,從年前開始,他們疫情防控指揮部的工作人員就忙得不着家,連大年三十都吃的方便麵。我能說什麼呢?我們相對無言。真想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但是,一想到新型冠狀病毒,我們又收回了伸出的雙手。看着她一臉憔悴,身着一件大棉衣,整個人都被棉衣吞滅了,忽然十分體諒起我們衛健系統的人了。不管是白衣天使還是其它部門的同仁,都在這一場戰疫中不敢懈怠,全力以赴,為早日戰勝疫情而奮鬥。過年期間,縣裡三令五申,十條禁令十個命令都強調,不可走親訪友聚會聚餐,所以,朋友們都還是去年見過面的。猝不及防地,在這兒碰見,都忍住感嘆,心中萬千言語都在不言中,簡單道一聲「新年好!」然後,我伸手將自己脖子上圍着的大紅圍巾摘下來,圍在她沒有圍巾的脖子上。我說,戴上這個大紅的圍巾吧!紅色是可以避邪,就像新年大門上的桃符。一條圍巾,希望能帶給她絲絲溫暖。
最近,常常感慨萬千,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說。經常會雙眼濕潤,被身邊的人身邊的事感動。難道是我的淚點降低了嗎?
其實並不是我的淚點降低,而是,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事確實感動了我。
當第一例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患者出現後,在縣人民醫院影像科上班的朋友Z給我打電話,說,她就親自為這名患者做過B超檢查。當時,她們是一點也沒有防備,現在想起來都後怕。
她是我認識許多年的同行,我們在電話里聊起了2003年的非典。
那一年的情景我至今記憶猶新。想想,也值得一提。只是,當年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正處危險之中。那一年,我在縣中醫院上班,做着B超檢查診斷的事。剛好,那時我又在準備參加中級職稱考試,考點在懷化。那一年,我在湖南醫專的醫學影像專業的函授大專還有最後一個學期,正要畢業,學習地點在長沙。總之,2003年四五月份很忙的。一天,我正在檢查室為病人做檢查,院長走進來對我說:「人民醫院很忙,想到我們醫院借一名影像科醫生去幫忙。」
我想都沒想,也沒多問,放下B超探頭,將白大褂脫下,提在手中,就走到人民醫院去了。兩家醫院相距不過四百來米。到了那裡,找到我們院長說的那位副院長,姓明,讓他帶我去工作地點。其實,這個醫院的大部分醫務人員我認識,因為我在這兒實習的。
這位明副院長帶我來到的工作地點是他們醫院的一棟舊住院大樓,原來的傳染科病房。現在病房早搬到新樓去了,這個是廢棄的房子。B超機也是一台淘汰的機器。舊房陰森破舊,濕冷。一看就感覺不好。來檢查的人很多,全是門診咳嗽發熱病人,有流感患者,也有肺結核患者。我這才知道,人民醫院把我當成一線排雷手了,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情況下,直接面對那些疑似非典病人。而他們自己醫院的影像科工作人員卻在影像大樓里,就只做那些無疑點的患者的檢查。心裡有點不舒服,對他們沒有事先向我說明情況而介意。但也沒想到這非典會那麼兇險,所以,也沒計較。加上那時年輕,苦活累活重活都是年輕人干,做就做吧,沒有討價還價。那一段時間,經常是一坐在B超機前,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也不知給多少個呼吸系統疾病的患者做過檢查了。幸好,非典沒有蔓延到這小縣城,否則,我當是第一個受感染的人。
後來,大約一個月吧,我要去長沙參加函授學習,得以脫離此繁重的工作。
到了長沙,才知非典形勢已很嚴峻,學校周圍網吧關閉,學習期間不允許出校門。我們參加學習的全是來自各市縣醫院影像科的工作人員,大家交流着這個當時尚未定性的病,不知所以然。還好,我們都安全度過。
那時候,通信沒有那麼發達,信息交流沒有那麼便捷,小縣城不清楚外面的世界已是草木皆兵,防病如防瘟疫。我們無意間躲過一劫。
現在那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我的同仁們,在醫院影像科上班的同仁們,疫情到來時,還是這樣沒有防護服,沒有護目鏡,相當於赤身肉搏於戰場,這是在拿命與敵人作鬥爭啊!
那幾天,在微信朋友圈裡,看到同學K發了一張圖片,是他們醫院裡做CT的工作人員的工作照。沒有防護服,他們因陋就簡,穿了一件一次的雨衣當防護服在給病人作檢查。當時,看到這個圖片,我就淚奔了。在這樣的危難時刻,他們為了自身安全,完全有理由拒絕為病人作檢查。但是,他們卻沒有退縮,肩上的使命讓他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就是衛健人!有責任有擔當的衛健人!面對這樣一群奮不顧身地奮戰在抗疫一線的醫務工作者,你能不感動嗎?
來,量量你的體溫吧,面對那些大疫面前不退縮,面對那些千千萬萬個奮鬥在一線的醫務工作者,面對那些義無反顧奔向武漢支援的醫務工作者,看看你的體溫幾何?願大家都是一位熱血沸騰的有良知的人,願世上再無醫務人員傷於屠刀之下。[1]
作者簡介
廖瑞蓮,女,現就職於湖南省懷化市靖州縣衛生計生綜合監督執法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