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村莊(申國強)
作品欣賞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村莊
我出生在遼西的一個小山村,我在那裡生活了七年,那裡幾乎留下了我童年的全部記憶。村子裡的每一棵樹,每條小巷,每座房屋,每戶人家,在我的記憶中都有明確的位置。
七歲那年,全家搬離了那個村莊,跟隨父親到很遠的一個工廠去了。在那裡上了小學。生活環境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在我心中一直惦記着那個村莊,一到寒暑假就吵着要父母帶我回那個村莊。媽媽會問,那個破村莊有什麼好想的?我確實不知道有什麼好想的,但是在我心中就是放不下那個村莊。由於各種原因,我一直也沒能回到那個村莊,但是心裡時時刻刻記着那個村莊。去年的一次偶然機會,我終於回到了那個我朝思暮想的村莊,時隔40多年,一到村頭我幾乎震驚了。童年記憶中的土路早已變成了寬敞平坦的柏油路。記憶中的瓦房全都變成了二層或三層的小樓,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道路的兩旁,記憶中的小村莊已經變成了小城鎮了。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這哪裡還是我記憶中的村莊,我永遠也回記憶中的那個村莊了。
最近看了作家劉亮程的散文《一個人的村莊》,作者用八年的光陰,用40萬文字,描述了他出生的村莊。他長久地住在那裡,從出生到成長,像一棵倔強堅韌的樹。現實中的村莊曾經是他的全部,即使後來他搬離了村莊,那裡的記憶依然是他賴以生存的全部。
一個朋友,一直念念不忘自己出生的那個村莊,總說有一天要回去看一看。他對村莊充滿了美好的回憶,小河,房屋,樹林,還有離家很近的小學校園。去年夏天,他驅車200多公里前往那個村莊,為的就是了卻自己的心愿。朋友對我說,來到村頭,早已物是人非,小河乾枯了,有些房屋倒塌了,有的房屋雖在但是大門上的鐵鎖卻已銹跡斑斑,原本五十多戶的村莊,現在只剩下十幾戶老人在固守家園,當年小學的校園已經變成了一座廢墟。從村莊回來後,朋友的心情消沉了好一陣子,但是過了一段時間,她又開始跟我聊起了村莊的過往,童年時的村莊還是住在他的心裡。
作家孫犁在《老家》中寫道:從我這一輩起,我這一家人,就要流落異鄉了……村人故舊,都指點着說:「這一家人,都到外面去了,不再回來了。」 村莊旁邊的河流已經幹了,屋頂上的炊煙不見了,灶下做飯人也早已不在,老屋頂上長着很高的草破漏不堪,但是孫犁對故鄉村莊的感情是難以割斷的,而且會越來越縈繞在意識的深處,形成不斷的夢境。
我的一個大伯,20幾歲因為生活所迫,帶着所有的記憶和不舍,離開出生的村莊到黑龍江去謀生活。可是他幾乎每年都要回家一次,而不在那個村莊出生的大娘,卻不願和他回來,每次回來都會吵架。大娘每次都要問:「這個村莊有什麼讓你想的?」大伯就笑着說:「沒啥可想的,就想到這來看一趟,看完心裡就感覺踏實了。」記得大在伯七十五歲那年,站在村口嚎啕大哭,他說:「這是我最後一眼看這個村莊了。」後來,大伯在異鄉離世,我想他臨終時,心中一定懷着對那個村莊無限的不舍。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自己的村莊,每個村莊都有獨家的故事,或溫馨,或傷感。村莊是一種情感紐帶,她可能是屬於上一代老人的,也可能是屬於中年一代的,還可能是屬於下一代孩子們的。
那天上大學的女兒對我說:「多麼想體驗一下在村莊裡生活的感覺呀。」我說:「你不曾經體驗過農家樂嗎,那就是在村莊生活的感覺。」女兒笑着說:「那其實一點不是村莊的感覺,我心中的村莊到處是金黃的麥田,戴着斗笠的農夫,柳暗花明,村舍相連,孩童騎着黃牛從村中慢慢走出。」我說:「那你寫一部童話小說吧,你只能生活在這童話里的村莊了。」
其實,我們每個人的一生都在構築着自己心中的那座村莊。我們可能再找不到那個被現實摧毀了的村莊,但我們依然會在心裡守望着曾經的村莊。經歷的歲月越久,心中的思念越濃,村莊是每個人心中都有的牽掛。[1]
作者簡介
申國強,遼寧省葫蘆島市作家協會會員,從事過教師、記者、編輯等職業,現就職於葫蘆島市文化旅遊和廣播電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