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牙記(二狗)
作品欣賞
拔牙記
我與病牙的鬥爭由來已久，最早可追溯到二十年前。
小學四年級，我的一顆恆磨牙開始從上往下腐蝕、病變，最開始的時候也沒有痛覺，只是一個黑色的小坑，吃西瓜的時候偶爾會卡一顆西瓜籽進去。因為不疼，也沒有其他的症狀，所以並沒有在意。
某個正午，我剛吃一口飯，還沒有來的及吞咽下去，牙就突然開始疼，針扎一樣，一下兩下……就像是跳動的脈搏一般，我放下碗筷，握着半邊臉頰，開始體會人生的痛楚。
我向來是個對痛覺不太靈敏的人，小時候爬坡過坎沒少受傷，六歲時從杏樹上掉下來，肚子上留下的橢圓形疤痕至今猶在；七歲時用火點着方便麵袋子，塑料燒成的汁液滴在手上留下三個無法消除的圓形疤痕；十歲時偷騎父親的人力三輪車，被鏈條夾掉腳指甲仍在父母面前裝作若無其事。但即使這樣，我還是在牙疼這件事上敗下陣來。
一個字，疼；兩個字，疼，（嘶，吸一口涼氣）疼。是跳動的疼，是持續不下的疼，是坐立難安的疼，是不斷擴散的疼，半邊臉都在疼。終於，半邊臉腫起來了，終於，因為無法好好吃飯，逐漸消瘦的身體連老師都注意到了，她給母親說了我的情況，要母親多注意。
那時候，父親整天騎着人力三輪車，靠出賣苦力獲得微薄的報酬，母親早出晚歸在街上擺地攤，以換取一點蠅頭小利。我牙疼的問題，他們雖然知曉，但並沒有太在意，因為他們那時候還沒有牙疼的經歷，直到十幾年後，母親因智齒的問題，疼得睡不着覺，才深有體會的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
牙出問題了，得治呀。那時候我生活的小城，牙科診所還沒有興起，更緣於一家人才剛從農村搬進城裡，思想上還沒有來的及轉變，所以全家人並沒有去醫院或者診所的念頭，當時的想法是，只要不疼，便算是好了。
為了不疼，我吃了不少止疼藥，用了不少偏方，記得最清楚的是把活的蠍子餓死，晾乾，卷進煙捲里，點着了吸食，還要讓煙在口腔里多待一會。後來還聽過咬花椒，咬燒着的杏仁，但是這些我都沒有用過，因為過了一段時間，我牙疼的問題好了，雖然偶爾也會疼，但不會持續太久。
直到十年後，我高考結束，母親擔心我去外地上大學期間牙疼，就決定帶着我去處理我的病牙，那是我第一次走進牙科，接受系統的治療。我記得當時的醫生給我做了根管治療，磨牙的機器在嘴裡嗡嗡叫着，發出刺鼻的氣味，醫生建議我三個月後套一個烤瓷牙套，我當時應該應下來了，但卻沒有去做。 母親後來經常後悔，沒把烤瓷牙套當回事。那時候確實對牙齒的問題，並沒有上心，而且只要牙不疼，牙病的問題便漸漸的忘卻了。去年的時候，我的病牙又一次發作，妻子帶着我第一時間去了牙科醫院，我才第一次注意到，因為近二十年沒有咀嚼，我病牙的牙齦已經萎縮，黃褐色的牙根露在外面一截，諮詢了專業的醫生，唯有種植牙一條路走了。
但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炎症消下去後，我又把治療病牙的念頭拋到腦後。這一忘便又是一年，直到前幾天妻子的智齒出了問題，我陪着她去牙科醫院時，才順便給我的牙齒拍了一個片子，原來我的病牙已經到了不得不拔的地步，病牙的牙根已經開始感染相鄰的牙齒，我倆便相約一起拔牙，算是有難同當了。
在等待拔牙的間隙，我又詳細的看了一遍牙科醫院的簡介，讓我震驚的是，一些諸如幼兒窩溝封閉的新奇詞彙，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急忙和妻子在網上查詢相關知識。二十年前，由於父母知識的缺乏，耽誤了我的牙齒治療，二十後，我也成為一名父親，但願我和妻子還來的及學習，不要讓我們的孩子受同樣的苦。[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