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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葡萄牙诗人佩索阿情诗集结

北岛、舒婷、西川、阿乙诚意推荐

葡萄牙“圣地亚哥宝剑勋章”获得者、澳门大学葡文系教授,诗人姚风葡语直译

葡萄牙诗人佩索阿疯狂地爱过,但又决绝地逃离了爱情,也写下大量关于爱情的文字。这本诗集选译了佩索阿本人以及三个主要异名者卡埃罗、雷伊斯、冈波斯有关爱情的诗作,佩索阿与恋人奥菲丽娅互写的七封情书,以及佩索阿以唯一的女性异名者玛丽娅·若泽虚拟地写给一位名叫安东尼奥的男士的情书。

特别收录佩索阿创作的民谣体四行诗。

作者简介

费尔南多·佩索阿(Fernando Pessoa,1888-1935),葡萄牙诗人、作家,被誉为“欧洲现代主义的核心人物”和“最能深化人们心灵的作家”。佩索阿生前无名,终身未娶,也鲜有作品出版,辞世后才引起人们的关注和重视。据不完全统计,佩索阿在四十七年的生命里创造了八十多位异名者——阿尔伯特·卡埃罗、里卡多·雷伊斯、冈波斯、索亚雷斯……

佩索阿化身为自幼失去双亲的牧人、对科技充满兴趣的工程师,赋予他们不同的年龄、职业、爱好、教育水平、肤色、身高差异,进行风格各异的写作。

译者

姚风,著名诗人,译者,策展人,现为澳门大学葡文系教授。曾获多个诗歌奖项及葡萄牙总统颁授“圣地亚哥宝剑勋章”。

书评

我给自己起了很多名字。最开始是出于信息时代保护自己隐私的需要,后来我发现自己爱上了给自我安上盔甲的时刻。对亏了双卡双待和软件分身,我可以像蜗牛一样,给自己随时随地装上一副看似坚硬的面具,用另一种思维方式和动作解构来应对不同的人情,消解不同的情绪。

起初,我还为这种滥竽充数的招数感到不安,私以为缺少了人与人之间的友善沟通,是一种伪善和不真诚。同时,我亦羞于向世人展示拥有多种样貌的我,生怕他们看见隐藏在我内心的另一个我,我希望他们看到的我,是我在向他们解释我名字时,企图展示的另一个自我人设。我用这种良心的分裂诚惶诚恐地过了七年。2019年,当我坐在驶向上海的火车上,看到另一个比我更善于隐藏自我的佩索阿时,我的惶恐得到了一丝缓解。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竟然是一个可以拥有72副面孔的异名者,并且给他们分门别类,进行严格意义上的出厂设置管理,并进行私人化的个性化展示,使这72个人看似迥然各异,实际上则是互通有无。

佩索阿简直就是易装者的最爱!我想象他裹着黑色呢大衣,戴上毛织圆礼帽和圆形玳瑁眼镜的小知识分子模样,想象他高低肩步履不齐走路的样子,想象他穿过里斯本街道构思着给那个唯一挚爱女人来信时的紧张和不安,想象他和我同样喜欢玫瑰,但这个玫瑰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玫瑰,而是孤独者的意象,是相爱者的钥匙,是俗人的觊觎,以及游荡者的欢愉。

爱有多种形态 柏拉图说爱是一种欲望之爱,弗洛姆说爱是一种缺失之爱,我们爱他,只是因为我们自身缺少他身体中的品质,我们迷恋的是那个希望通过爱他而达到自我圆满的“想象中的我”。世界上有那么多和你相似的你,但只有你可以让我关上心门。在佩索阿这里,爱亦是一种进行时代的多变体,而不是千篇一律的娶妻生子、婚丧嫁娶。他用一己之力对抗着社会的陈腐和偏见,用一种不为主流承认的方式寻找着自己的爱情。

他需要的亦是缺失的爱,是他自我寻找的主观的爱,而不是人人都可以给予和汲取的爱。他说“既然有了玫瑰,我反而不想要玫瑰了。一朵也得不到的时候,我才想要玫瑰。人人都可以采的玫瑰,对我有什么用呢?”“我不想要黑夜,除非晨曦把黑夜融于金黄与蔚蓝。灵魂不知晓的东西,才是我最想拥有的”,在他这里,爱是小王子的星球中那朵独一无二的玫瑰,是迷雾笼罩的湖泊中雾霭沉沉的面纱,他将爱情设置了与众不同的门槛,抱着宁缺毋滥的态度,他用爱的方式将自我和俗世区隔开来。似乎正是因为他对爱情执着的坚守,这份内心的充盈反而可以成为他抵抗世界,使得灵魂拥有栖息之所的伊甸之东。

他对爱有他自己的怯懦和顽固。他不善于彰显自己的爱,似乎爱已成为了成功者的代名词,“爱情,当她显露,不知道如何表达。只知道含情凝视,却不知如何开口”,他将恋爱中入情至深的一方那怅然若失的沉默和执拗跃然于心。他在与爱情的交往中,亦审视着自我。“尽管我爱你,但我还是配不上你爱我,而我知道仅仅爱你不是一个充足的理由来赢得你的爱”,他相信完美状态的爱是不存在的,因为完美状态的人无法存在,这似乎成了一种不可能完成之爱的宿命和悲剧。

但这一点也不重要…… 我会因此 瘦一些或胖一些吗?会更聪明或变得更好吗?假如人生并非如此。 不,一切皆错谬。 或许你的爱, 让我变得更好, 超出我所是,我所能, 但我们从不知道, 亲爱的,我不知道 你的心中之糖 是否令我甘之如饴…… 所以我留个心眼, 所以我喝白兰地。 他似乎期待爱使自己变得更加完美,以期自己适应这个更加完美的身份。“很遗憾,我没有回复你。但说到底,我没有过错:在我的身上,你找不到符合你爱的那一个我”。他的小心翼翼,他对陷入爱情的双方乐于展示的镜像自我看得透彻又言不由衷。当女友奥菲利亚写信问及他自己有多爱她时,佩索阿像无数被追问的男友,无奈地说道,“相爱的人无需交谈:爱就行了,交谈时为了感受爱。如果我觉得你爱我,即使你一言不发,我也能听到你在说你爱我”。但实际上,他深知爱是可以被言说的,只不过是采取一种无声的方式。

他性生活经历不多,但却乐于思考性与爱的差别,“爱是本质。性只是偶然。两者可以等同,但也有差别。人不是野兽:是聪慧的肉体,尽管有时病态。”但他拥有的还是年轻男人的肉体和欲望。他可以为街边的金发女郎驻足,亦可为家中的女仆哀叹,他对从身边穿过的女性会怀抱多种情愫,甚至于面对从他身边侧身而过的情侣,他的心中也会泛起涟漪,“每当看见情侣们从我身边走过,我的心中既没有妒忌,也没有怨恨,我对整个宇宙满怀愤懑与倦怠,我以此来覆盖对他们的不满”,我们不知道他这种微妙的心理活动要在内心重复多少次,但正是这种临近与俗人的愤懑,却使他的情感多了一层洒脱与真实。

我是热爱忠贞的,但忠贞又意味着什么呢?它是否也暗含了对禁锢的妥协,以及对于个人无端企及自由的桎梏?我亦被父权主义的话语裹挟着,将自己包裹在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鄙牌坊当中,企图拥有永世永恒的爱。实际上,这样的爱是残缺,是“浓情的枯竭”。

当他32岁时,他遇到了他在后来承认的“一生挚爱”,但实际上,我们很难说他爱的究竟是奥菲利亚,还是奥菲利亚带给他的这种可以随时自由抽身的感觉。他似乎一语点醒了我,他在1920年11月29日给奥菲利亚的信中也焦灼地承认,期望永世的爱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大多数蠢人不会察觉到这一点,他们还以为他们爱着,因为他们习惯了爱的这种感觉。如果不是这样,世界上就没有幸福的人了。 他不甘于一种被他人肯定、被他人牵挂的满足,而是寻找更为惊险的方式。关于爱的消弭,关于分手,他很果断地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他连给奥菲利亚分手的时候,都采用一种男性特有的独断,他希望可以借此消弭掉女友对他日益的思念,或许这种思念,会给他戴上一副沉重的枷锁,因此,他在开始察觉之际,就将其斩断。像照亮火焰一样,将它用火柴点燃,但又在随后将它熄灭,不使其死灰复燃。

在信的开头,他用一种类似训诫的理中客的语气,冷静地评述到:

谢谢你的来信。它同时给我带来悲伤和宽慰。悲伤,因为这些事情向来令人悲伤;宽慰,因为这实际上是唯一的解决办法——爱已失去存在的理由,我们无需再继续维持现状,你我都不想这样。救我而言,至少还会保留对你深深的敬意和不渝的友情。奥菲利亚,你对此不会拒绝,是不是? 看似理智,但在另一种程度上却将信那端的女友推上了一座道德高地,让她来不及思考爱之存在的理由,就不得不以一种独立女性的风采,去坦然接受自己现在已经“不被爱”,甚至连佩索阿对她的要求也被摆放地明明白白——分手时要做到不争吵,不哭闹,不歇斯底里,不颐指气使 。这些要求似乎都超过了那个年代对于女性的刻板印象,希望取悦佩索阿的奥菲利亚看到这里,是会掩藏自己内心的怒火,还是甘于继续充当让佩索阿满意的不知疲倦和反抗的(他送给她的)娃娃呢?

我无意于去追寻佩索阿,也无心想将他视为自己失恋时期的心灵慰藉,我在他给奥菲利亚的回信当中,看到了一种属于男性的自信和慎独,但似乎,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这种所谓的沉稳,正是伤害对方的匕首。

我们感受到佩索阿自身的煎熬,甚至也可以猜测出佩索阿写出这句话时的决绝凛然和良苦用心。他会不会也在放下笔的那一刻,意识到自己态度的冷漠和坚硬?但既然已经写就,那就给这个姑娘呈现男性世界或者说人类世界最残酷的样子吧。你看,他到最后还是在训练着这个姑娘,他以为可以用这种方式使她幡然醒悟。你看他连写分手信时还是这般不屑一顾的样子,好似将客观真理传输给对方,但实际上,陷入爱情的姑娘需要的是你似是而非的“公正审判”吗?奇怪的是,佩索阿将情书视为一种审判,他质疑这种书信表达的真实性,但在最后,他却用这种被他自己判为死刑的方式给他和一个姑娘的爱情判上了死刑。

"丑是命运刻好的印章,把你的灵魂抵押给孤寂”。佩索阿和卡夫卡一样,属于那个时代的边缘人物,他们为自己身上萌动的雄性荷尔蒙苦恼,他们用一种抽离于常人正常生活的方式存在着,即使这种“存在”,在佩索阿眼里,只是“在”。“我的身体是我和我之间的深渊”,他始终在对岸隔岸观看着,他的多种身份可以使他自如地从自己的本我生活中抽身,用一种旁观者的眼光观察自己的周遭,并将其合理化,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存在主义式的鉴赏和骄傲。 [1]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