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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嫲嫲(于悟秀)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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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嫲嫲
圖片來自创意悠悠花园

《我的嫲嫲》中国当代作家于悟秀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我的嫲嫲

清澈的小河水哗哗北流,活泼顽皮的我在河畔捞着小鱼,奶奶在我旁边寸步不离,一脸慈祥地看顾着我……又梦见了我的奶奶,梦中醒来,不觉间泪眼婆娑。

我们鲁中农村称奶奶为嫲嫲,自我记事起,我的嫲嫲就身穿自制的蓝布大襟褂,黑色裆裤,脚穿白布袜,裤脚处用布条缠住,不留一点空隙。由于是裹脚,走起路来总是脚跟先着地,颤悠悠的走路有些吃力。那时还是人民公社,大集体,母亲在生产队统一劳作,一天累死累活地干也挣不了多少工分,所以一日三餐的重任自然落在了嫲嫲身上。其实也算不上什么重任,一日三餐,不是地瓜面窝窝头,就是棒子面烙饼,菜也非常单一,基本都是自家用大瓮腌制的辣疙瘩咸菜。那时最向往的就是顿顿吃馒头,哪怕什么也不就,就非常知足了。

我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自小跟奶奶长大,最喜欢玩的地方就是村东头的小河沟。那时候天是蓝的、水是清的、树是绿的。在流水潺潺的小河边,一边用自制的小漏网抓着小河沟里的鱼儿,一边问:“嫲嫲,为什么水向北面流?”嫲嫲总是笑着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啊。”“那这里的水又是从哪来的?”“从南边的山上啊。”……以后大了才知道,这是条邢家河水系,发源于孤山西麓,北过济青铁路桥,经萧家庄、邢家河庄后转向东北,过于家庄、马家河至我西水坡村,再向北流入寿光。不知什么原因这条河流在七十年代末就断流了。难道真应了方山爷孤山爷赌棋输掉水源的传说?

到了晚上,点上煤油灯,坐着坑上,看嫲嫲解下了又白又长的裹脚步,露出了三寸金莲。说是三寸金莲,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看,反而感觉有些渗人。整只脚只有大拇指是正常的,其余的四指都成了畸形,和大拇指形成了一个尖尖的三角形形状。那时候就颇为迷惑,问嫲嫲为什么要裹脚?嫲嫲就拉开了话匣子:“你嫲嫲我生于民国初期,在大户人家长大,又是家里的独生女,自然要裹脚了。那时的女人都以裹脚为美。后来嫁给了你爷爷,你爷爷是坚决反对裹脚的。”奶奶顿了顿,叹了口气,又说到:“在你七个月大的时候,你爷爷就去世了,干了一辈子医生,却治不好自己的病,要不三个孙子在他身边,该多好。”我们兄弟三个,老大和老三在母亲身边,父亲在五里外的于刘联中当老师,只有周末才能回家见上一面。我跟嫲嫲独房睡。看到一家子健健康康的,嫲嫲心里是无比知足的。

后来渐渐长大,就找玩伴们玩了,祖母那双小脚已跟不上我的步伐了,我出去玩就不再让祖母跟着了。一天,和玩伴们正玩得高兴,不知什么原因,前邻家里的三个孩子围着我,毫无原由的把我揍了一顿,硬说是我把他们家的老母鸡的腿打折了。他们三个最小的也长我三岁,任何一个我都打不过,更别说是他们三个了。小小的身躯被打的头破血流,满是委屈地哭着回家了。嫲嫲心疼地擦拭我的伤口,问我是不是真的打伤了人家的鸡,我大哭着说:“没有,不是我干得!”一向与人为善的嫲嫲把这事忍了下来,哪知道家人的宽容换来的却是别人家的得寸进尺,我出一次门就会挨打一次。我气得大哭,回家也不吃饭,奶奶劝我说:“头顶三尺有神灵,不是你干得老天会还你一个公道的,人亏天不亏。”我不理她,恨自己无故蒙受不白之冤,也恨无人给自己主持正义。也许是急火攻心,不几天腮两边就长起了两个大大的肉疙瘩,疼的直哭。

嫲嫲急了,领着我直奔于刘联中找我父亲去了。找到父亲后,说明了原由后嫲嫲就回家了。爱子心切的父亲虽是老师,却也是家传中医,对医理自是十分娴熟,马上去药铺拿了几十个蝎子,去学校食堂用油炸了,让我吃了五个。父亲工作忙,一人教两个毕业班的语文,无暇顾及我,我闷了就自己在校园里蹓跶。学校四周没有垒墙,西边和北边是老墓田,树林茂密,我却一点也不感到害怕。晚上父亲又让我吃了五个全蝎,一天疙瘩就消了一大半。

都说五、六岁的孩子能看到大人看不见的东西,我是真正体会到了。到现在已是知天命之年的我,每次想起还是历历在目。那晚也许换了地方不适应,怎么也无法入睡。漫漫长夜中,忽觉有一丝亮光,一个一身白裙的十八、九岁的女子从屋顶飘然而下,看到我后欣喜地走到床边,哪知道靠近我后却狠狠地瞪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最后“哼”了一声,愤然转身离去了。我不明就里,马上叫醒了父亲,和他说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父亲迷迷糊糊地说:“孩子,快睡吧,你做梦了。”可我真没有睡着啊。

第二天说什么也要父亲送我回家,我要把发生的这件事告诉嫲嫲。嫲嫲听后态度竟和老爸一样,而我更是一脸茫然。

回家后事情还是没有好转,只要出门碰到他们还是挨一顿打。终于熬到了年底,我家东邻仲成叔也许是良心发现,找到他们家说:“鸡是我打的,上我家吃玉米粒被我一棒子打断了腿。”他的这一棒子,却让我白白挨了一年打。不过祖母说的人亏天不亏,我却牢牢记住了这句话。以后步入社会,与人相处,我都遵循吃亏是福这一原则。所以才能一步一个脚印,虽无大成,却也是美满幸福。

现在感觉小时候最愧对嫲嫲的一次,是偷偷地下湾学游泳。我家屋前有一个长百十米,宽七、八米的大水湾,水位最深的地方有二米多,每到酷暑难耐的时候,大人孩子们都会在里面“扑通”几下,我看到后特别羡慕,尤其是看到比我小一岁的玩伴也在里面畅游的时候,更坚定了我要学会游泳的决心,却苦于嫲嫲看得紧。一天中午,趁嫲嫲午睡,我偷偷溜出门,到了湾前,向玩伴讨教游泳的技巧。他说:“很简单,只要大胆就行,手要往前扒,脚要上下动,顶多喝两口水就会了。”我脱光了刚要下湾,就听身后传来了急切地叫声:“宏图啊,回来,不要下水。”回头一看,嫲嫲正满头大汗,一脸焦急地跑来,却怎么也跑不快。我才不管那些,机会难得啊。一下子跃入水中,喝了两口水,感觉快往下沉的时候情急之下马上手脚并动起来,居然真正学会了游泳。上岸后,被嫲嫲拖回家,挨了一顿笤帚疙瘩,看来嫲嫲是真生气了。我保证以后出门之前一定先告诉她、经她同意后再出门,嫲嫲这才罢手。那时还嫌她多事,现在才真正体会到祖母疼爱孙子的拳拳之心。

再大了点便上本村的小学读书了。放学回来,一进家门,便喊道:“嫲嫲我回来了。”嫲嫲总是喜滋滋地应一声,热汤热饭的端上来,饭后再到学校上课。小学五年,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嫲嫲也颇感自豪。

小学毕业后考入水坡联中,第一次期中考试,考了全班第二名,数学考了一百分。那时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是我同村的一个民办教师,他说你数学试卷抄的谁的?守着全班同学的面,让我情何以堪?不就是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揍了你儿子一顿,你也不必怀恨在心啊,这素质的人不配为人师表!以后学习便吊儿郎当,三年下来只考中了个职业中专。不过嫲嫲仍是高兴万分,她总觉得自己的孙子永远是最棒的。

我学的是农学专业,学校离家有二十多里地,每周都回家一次,回家总是先向嫲嫲说一下学校的见闻,然后再干其它的。除了暑假寒假,麦收秋收时节学校都放假一周,便于回家劳作。那时候土地联产承包到户已经好几年了,虽然累些,却充分调动起了农民的劳动积极性,顿顿吃馒头的理想也都变成了现实。嫲嫲总是乐的合不拢嘴,说:“世道真好啊,生活真好啊。”年过古稀的嫲嫲虽然行动有些不便,但仍然帮着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1989年7月,我职专毕业。恰巧那段时间,嫲嫲病了,总觉得懒,不想动弹,有时翻身都困难,吃喝拉撒睡都在床上。照顾嫲嫲成了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嫲嫲一躺就是一个月,在这一个月时间里,我衣不解体,尽心尽力,总算慢慢好了起来,皆大欢喜。嫲嫲又有说有笑起来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在以后的近一个月时间里,嫲嫲什么也干,有的是力气。话也较多,唠叨最多的就是:“你和你哥怎么还没有对象,我是看不到你们娶媳妇的那天了。”我总是安慰她:“嫲嫲,我们还小,不急。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一定会等到那天的。”还有就是到了晚上,我发现嫲嫲在院子里朝四面八方磕头,初一、十五基本上不住下,现在想来,大该是乞求上苍保佑于家人丁兴旺,孙子们早日娶上老婆吧。这个秘密我一直藏在心里,谁也没有告诉过。

嫲嫲又倒下了,这次比较严重。体内总是排出黑黑的粘稠东西和液体,我只能在她体下垫上厚厚的卫生纸,不时的更换。屋内也充满了说不出的味道,我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嫲嫲离大限之日不远了。人都说,老人在临去的时候,会叫上全家人,嘱托后事,而我嫲嫲却十分安祥,一句话都没说。但我知道,嫲嫲肯定有未了的心愿,因为她是睁着眼去世的。

也许是天堂中的嫲嫲护佑,也许曾在学校上学时发表过几篇豆腐块文章,在嫲嫲去世一个月后,我被分配到乡镇党委干通讯报道员,这对一个农家孩子来说,应该是天大的造化了。

写完这些,泪水又再次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又仿佛再一次看到了我的嫲嫲在溪边正一脸笑意地望着我。那份柔情,那份慈爱,让我终生不忘。 [1]

作者简介

于悟秀,现居山东省昌乐县。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