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兒童時代的過年(王慧清)
作品欣賞
想起兒童時代的過年
1960年代末,兒童時期的過年情景,我至今還依稀記得。
春節快到了,一定是惦記着過年的新衣服。媽媽會裁剪和縫紉,歇班時,到小西關的商場買來布料,給我們仨孩子每人做一身新衣服。提前做好了,也試穿過了,年前的準備就算踏實了,一定要等到大年三十那一天才能穿。爸爸懂得布料,記得他有時買回布料給媽媽講,這布料是怎麼樣的好。我能記得的是,後來出的化纖面料,不起褶皺,洗過之後,不用熨鐵熨,我很喜歡。
家裡常給點兒零花錢,我會買一點繪畫的紙筆和顏料,會買幾本小人書。快過年的時候,就遛遛許多賣煙花的攤位,必須買的是紅色的、百頭的小紅掛鞭,是湖南瀏陽出產的。錢富餘的話,再買幾個二踢腳,也是紅色的包皮紙。再挑幾個煙花,點燃後可以跑動的煙花。
大年三十到了,穿上了嶄新的衣服,滿心歡喜!媽媽則還穿着在家的衣服,把我們換下來的髒衣服,弄個大盆,開始洗衣服了;爐子上坐的熱水,跟不上用的,要洗整個晚上的。過年,好像她沒有什麼可高興的。
我興高采烈,穿着新衣服走出門,口袋裡裝上百頭鞭拆下來的單個小紅炮,拿着香,邊走邊放。到野茶館胡同找同學們去。楊克家,正在吵架,據說,他對他的新衣服不滿意。
三十晚上,鞭炮齊鳴,到12點了,我一定在芥園大堤的街上,看放炮和煙花。野茶館一家,青龍廟胡同一家,比着放。到12點半,也放不完,可羨慕他們那兩家了,他們真有錢!
同學中開始有抽煙的了,點煙放炮。我拉開抽屜,私拿了家裡的錢,買了一盒恆大,藏在棉服口袋裡,整晚上在外面抽煙、放炮。下半夜回家,父母問,你動家裡的錢了嗎?我說沒有。睡下一會兒,突然,爸爸媽媽像瘋了一樣的,把我從睡夢中?1?5起來,倆人一塊打我,雖然並不用力,那陣勢我是從來沒見過的,嚇哭了。
原來,他們翻了我的口袋,有煙和零錢。之後,教育我,不許抽煙,不許私自拿錢花。
這一生都記得那一幕;後來,從來不買煙,不抽煙,和那段往事是有關聯的。
過年的時候是冬天,天津人家家都存了大白菜,吃大白菜就是每天的主菜了。過年父母放假,做一些好菜,我們家會有一位親戚來串門,並且在我家吃飯。我父親的堂弟,他一個人在天津工作,嬸子和孩子們在衡水老家。叔叔喜好喝酒,我爸爸不善飲酒,爸爸就是3錢的小杯,喝下去,便紅了臉,他說:「惠清,你陪陪你叔叔喝吧」。10歲上下,喝白酒便是常事了。
媽媽做的炒白菜,非常好吃,我納悶,怎麼天天吃白菜,今天的白菜和每天的白菜不一個味兒呢?媽媽教我炒白菜和熬白菜,做法是不一樣的。平常,姥姥或者媽媽是熬白菜,油少、肉少,白菜梆子一起熬,自然不好吃,而選擇了菜心,多油、多肉、勾芡,放點醋和香油,火要旺,那白菜炒肉多麼好吃呀!
姥姥、媽媽為過年準備蒸饅頭,我也一起跟着做,發麵放鹼水,面發起來後做饅頭、做蒸餅,也做一些刺蝟,棗糕之類的好看的面點。
叔叔要回老家看望家人,也帶上我,我爸爸的親弟弟一家人也在衡水老家。臨行,家裡裝好了米和白面,讓我帶着給我親叔叔一家過年用。去西站乘火車,扛着那半袋子米麵,累的我腿發軟,走道都晃悠了,真是遠道無輕載呀。
在衡水深縣於科公社的供銷社,叔叔要買酒進家,櫃檯用酒舀子,打出來酒,叔叔先品品。他教我品酒,不要喝下去,先聞聞,然後抿一小口的酒,在嘴裡,體會那酒的味道,我試試,果然,衡水老白乾的酒就是香,而不是辣!
農村的主食是玉米和高粱,碾成面蒸窩頭或者熬粥,他們笑着說,我妹妹來老家,說窩頭剌嗓子,咽不下去。原來,帶着玉米或者高粱在碾子上,要耐心地多碾才行,我玩耍地跟着推碾子,一圈又一圈地,直到面越來越細了,才收回家。蒸窩頭或者熬粥,我都喜歡。
農村沒有電,晚上,比我大的閆叔帶着我們小孩們抓麻雀,門廊上落着許多麻雀在睡覺,用手電一照,麻雀不飛,直接就抓下來了。用泥包上麻雀,到大隊部,那大的爐子裡,放進去,過一會兒,拿出來,剝掉泥土,也帶下來了羽毛,吃麻雀胸脯上的兩塊肉,紅彤彤的瘦肉,可好吃了!
晚餐,不知道叔叔從哪兒弄來的乳豬肉,說也是按照我們烤麻雀的方法,給乳豬包上泥土,烤熟了,弄回來的。此時,喝着衡水老白乾,就着乳豬肉,乳豬的骨頭就是脆骨,可香了!這大概是我吃過的最好的宴席了,而且是絕無僅有的美味。[1]
作者簡介
王慧清,男,1960年3月生,天津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