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壩古鎮(周建華)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堯壩古鎮》是中國當代作家周建華的散文。
作品欣賞
堯壩古鎮
正月里,去堯壩古鎮,住在堯壩客棧。在古鎮住同名客棧,在乎的是一種的感覺——歸去來兮的感覺。
堯壩客棧倚山臨街,說是臨街,卻高出街面許多,得爬十幾級台階才進得到一樓。一樓是四四方方的天井,天井四周的樓,正面一層,左右兩邊各二層,倚山的後排有三層,這讓客棧看起來有疊疊而上的感覺。天井兩邊是開放式的廂房,幾根碩大的木柱巍然屹立,仿若整座客棧的支柱。堯壩古鎮地處川黔交界,這些木柱讓人自然而然聯想到吊腳樓,當然,並不像湘西茶峒鎮的吊腳樓那樣,「一半着陸,一半在水」。
堯壩客棧是木質結構,牆是木板的,地是木板的,樓梯也是木板的,而客房裡的床,直接用了原木,甚至還保留着樹枝的痕跡。客房的門牌都是大寫數字,比如「叄零捌」「叄壹貳」,單在二樓靠樓梯口有一間房與眾不同,沒有門牌號碼,只掛着「洞房」兩個字。我住三樓,上樓經過時,從窗戶隨意一望,「洞房」里的床雖也是實木,卻是精緻的雕花床,古色古香,通體紅色生漆,床上的被子是大紅的,床單是大紅的,蚊帳也是大紅的。床頭柜上擺放着宮燈樣式的燈,燈罩是紅色的,燈已經亮起來,泛着暖暖的光。
屋裡有一名男孩兒,一名女孩兒。女孩兒坐在床沿上,兩手微微向後撐在床上,手臂打得直直的。男孩兒站在女孩兒身旁,環摟着女孩兒的肩,低頭觸在耳邊,不知在交待些什麼,女孩兒沒有說話,不時點點頭。客棧主人告訴我,明天是男孩兒和女孩兒大喜之日,女孩兒今晚住客棧,男孩兒接親的隊伍明早過來。
下樓的時候,男孩兒已經不在屋裡了,只留下女孩兒一個人。女孩兒依然坐在床沿上,雙手微微用力向後撐着,眼睛一直望着房門。我無法判斷女孩兒此時的心情,但那眼神,卻讓我想起之前在街上見到的一位老婦人。
在堯壩古鎮街道轉彎處,有一排木板房,半開着一扇小門。一位老婦人站在門口,身上是藍黑色衣服,外面套着暗緋色圍裙,戴一頂咖啡色帽子,臉上布滿深深淺淺的皺紋。皺紋也是咖啡的顏色,和身邊那一排木板門差不多,若要說區別,皺紋似乎比木板要明亮一些。老婦人倚靠着門框,眼睛望着前方,手裡捏着一根紙煙,時不時吸一口。老婦人吸一口,便有一縷輕煙在皺紋里飄搖,那樣子無端便讓我想起「寸寸柔腸,盈盈粉淚」。
發現我對着她拍照,老婦人把煙猛吸一口。說猛吸,是因為那一縷輕煙的飄搖明顯有些凌亂。吸完一口後,老婦人微微挺了挺身子,眼睛依然望着前方,眼神似乎有一絲振動,那樣子,應該是想把某種情緒留在我的鏡頭裡。至於是哪種情緒,我有些不明白,又有些明白。說不明白,或許是真的不明白,說明白,是我腦海里閃現出了《邊城》里那句話,「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
據說,堯壩古鎮曾經是一座驛站,這種「曾經」保留至今還有多少印跡,我無法說得清楚,但我始終認為,古鎮的茶館是能夠體現曾經的「驛」風的。古鎮的茶館都是小茶館,一間臨街的鋪面,三五張老式條桌,七八條板凳,或者幾把竹椅,便是招牌。喝茶之人,講究茶道,小茶館不拘泥這些。事實上,在小茶館喝茶的人也並非為茶而來。
正是春節期間,茶館裡有不少年輕茶客,說年輕,是相對於那些白髮蒼蒼的老者而言,他們布滿滄桑的臉上,其實已看不出年輕。年輕茶客三五一桌,只一杯清茶,便聊得意氣風發。至於聊些什麼,遠處的人幾乎聽不見,從順風飄來的聲音里,模模糊糊感覺到一些外地地名,比如深圳、上海之類。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的口音都是堯壩口音,只是那口音已不夠純正,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會夾雜些天南地北的腔調。最淡然的,是幾位白髮蒼蒼的老茶客,他們沒有南腔北調,只自顧自慢悠悠地呡茶,呡一口,發一陣呆。年輕茶客聊得氣勢高昂時,他們會側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有一種洞悉:外面的世界,始終是外面的。
夜幕降臨時,我站在客棧三樓上,望着高低錯落的古鎮,空蕩蕩的街道亮起來,如一條散發着黃亮亮光彩的燈河。我不禁想,如果燈河也是一條河,那麼,堯壩客棧算不算「一半着陸,一半在水」呢?
作者簡介
周建華, 網名天台, 四川羅江人,生於1968年4月,著有散文集《天台軼事》。現為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四川省散文學會會員、四川省攝影家協會會員、德陽市教育作家協會主席、德陽市網絡作家協會主席、德陽市作家協會主席團委員、德陽市攝影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
- ↑ [中國作家網 (chinawriter.com.cn)中國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