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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杜十娘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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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杜十娘的悲剧》中国当代作家临清流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品杜十娘的悲剧

前几日看杜十娘的电影,本是早就耳熟能详的故事,在看完之后,却久久在心里回荡,于是觉得似乎应该为她写点什么——一个逝去久远的女子,可她的喜怒哀乐却穿透了厚重的光阴只抵我的心尖!

一个美好的女子,美丽而有才情,只是不幸沦落在风尘里,于是可以想像,追求完美的心性如何在尘世间煎熬着,又如何艰难地寻求着改变命运的机缘,在这点上,我深深为她不放弃、不自甘堕落的品质折服:一个女人在那样的时代生存本就艰难,得依附于男人,毫无地位可言;而如果还是一个遭受过摧残的女人,那就更无指望了,唯一的指望大概就是人心了——一个男人的心,和这个世界决然不同的、相依相惜的男人的心,这已是她唯一的指望和出路!

于是寻觅这颗心成了她在风尘里的最大使命——好男人本就难求,何况在那个男性为尊的时代,找到一个不计门第、疼惜自己而又心性善良、果敢的男性更是绝世难求,何况他接触的环境和人际网,想要在那些寻花问柳之辈中寻那稀有珍品,更是难上加难!

好在杜十娘并不幼稚天真,她看透了那些纨绔子弟的嘴脸之后,只是更加慎重的对待自己的渺茫的选择,我不能不说涉世较深的她,性格深处散发出成熟而热切的美——她既没有在看透之后自暴自弃的沦丧,也没有抱天真的有真命天子来拯救的幻想,那是一个在地狱间挣扎的女子,却抬头向天,努力追寻着自己生命里有限的光!

从这我点上看,谁能说,在她的沦落之中,没有感人心扉的悲壮之美呢——深陷泥潭,却努力挣扎、努力自救,为追求一点干净的尘土日日煎熬,这样的女子即便坠落风尘,又怎能不让人尊重呢?

世上的悲剧有两种:一种是自甘堕落的陋石,即便毁灭,除了一声叹息,却又让人无话可说;而另一种却是被迫蒙尘的美玉,并经种种的努力却又无法更改结局,这样的悲剧似乎才更会如云似雾般缠绕心头吧,仿佛一个坠落到井底的人,努力的向上向上,最后还是被深水淹没而亡,我想那努力的过程才是更让人心折的力量!

似乎上天真是不负美玉,终于等来了自己的期许,可谓是万沙历尽后的救世珍宝,杜十娘万分珍惜,甚至一试再试,终于褪尽了最后一丝游移和怀疑,然后敞开怀抱全身心的接纳了他——这个过程里,我们还亲见了杜十娘琴棋书画才情之外的处事才能,一个要拯救自己的女人真的要具备多少方面的才华啊,若她只是个柔弱的会诗词歌咏的女子,真的怀疑还能走出老鸨那奸诈恶毒的城门吗?

而就是这份性格的完美无缺却独独要碰上别人的缺,上帝从来不会创造完美的神话——要么让人毁于自己性格的缺陷,要么毁于别人的缺陷,李甲终于成就了上帝精心为杜十娘设计的缺!

而她的那份果敢成熟细细想来却是和怒沉百宝箱一脉相承的,若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能勇敢而智慧的跨出烟楼的大门吗?能做出最后万念俱灰时,不惜以死寻一方净土的刚烈之举吗?是的,只有她会,她能!

这样的性格是故事开展的前提,也奠定了故事的结局!

想来,杜十娘一个寻梦的女子,在千辛万苦的层层筛选后,淘出了李甲这颗真金时,是多么的珍惜,而她不曾告知他的富有,其实可以可看出,她苦苦追求的正是一颗和金钱无关的纯粹的心啊,想要的是一份珍贵的情啊!收敛钱财却也是基于她对现世的深刻认识——渴望和心爱的人衣食无忧的终老一生,长相厮守,这也是她的生存智慧的体现,何况那是用她的血与肉换来的银子,给自己以后的一点安顿也更是无可厚非!

如此,完美无缺的性格似乎也等来了完美的故事,只是每一步的完美都来之不易——先是千帆历尽后的等来,然后是惊心动魄的逃离,哪一步是轻而易举的呢?

而,其实这样的艰难历程,也更是加重了幸福的筹码——幸福来的不易,更能将幸福在心底演绎的轰轰烈烈,璀璨绝美,更是倍加珍惜!

是的,这样的故事本可以这样幸福的终老,可是作者却将他生生地横腰折断,这样的折,不仅折断了杜十娘的心,也折断了关于完美的神话!

杜十娘用尽全身的努力却终断送在情郎的懦弱自私的一念之间!

一个不惜在烂泥中拼尽所有心力仰望纯净的女子,一个搏击了重重的磨难几乎要到达彼岸的女子,一个在这个世界只剩下最后的唯一的归宿的女子,一个多灾多难的再也没有多余心力来重新开始人生的女子,试想,那样的轰然倒塌后,还有什么余念?仿佛历经艰难,爬出泥沼,终于要到达顶峰的登山者,却被告知这里是无路可走的悬崖……

自古,期望越高,失望越重;登的越高,摔的越重!越是来之不易的,越有穿心裂肺的力量!

如果,她从来没有为逃离泥潭而努力过;如果,她从未能穿越艰难的封锁接近期望的高度;如果她也不是一个以日日煎熬的代价仰望幸福的风尘女子,也许一切会不同!

让杜十娘在快要接近幸福的顶峰被生生毁灭,这是悲剧里最慑人心魄的悲壮一笔,试问,有谁能承受这样失重的分量?有谁还有勇气收拾行囊重新来过,而如果是如杜十娘这样用尽心力追求理想的,而如果又是如她这样追求完美而刚毅的性格的,而如果又是在一个女子孤身难行的腐朽时代。

不是生存就是毁灭?

如果生存的美丽纯净的梦想陨落,除了毁灭还能剩下什么呢?

我也想过,她可以带着重金独自生活啊?再一想,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是亵渎了杜十娘!

她岂是肯偷身的人,如肯就可以继续留在那,也可以轻易的找个寄居的豪门,何必艰难的等待和选择?她为的是一个梦啊,等的也是这个梦啊。

梦落了,还有什么活着的动力呢?

而纵身一跃,万千沦落的情思、哀愁顿时如云似雾的经久不息,川流在芸芸众生的心田!

这是杜十娘的悲剧,也是我们读者的悲剧——美陨落在风尘间自古有之,可是又有多少美是历经不断挣扎奋起,不甘沦落的呢?

这份挣扎的力量早已超过了美玉本身的美感!是一份精神之美吧,原来最深刻的悲剧不是物质本身的毁灭,而是精神的毁灭!

断折的力量至今铿然有声的响彻在万千空旷期许的心田!

2008/12/18 [1]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