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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幸福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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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幸福的青春》中国当代作家欧阳杏蓬的散文。

作品欣赏

前往幸福的青春

读了十五年书后,二十二岁那一年,远程回到岩在背务农。岩在背的人大跌眼镜,都读成了书呆子,还是没脱离锄头把子,没出息。父母对他回来村里,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赶也不是,手足无措,原来还指望远程光宗耀祖的,现在好像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都白费了。村里人翻白眼,风言风语,看不起远程,倒激起了远程家里人的反抗,不再责怪远程,而是把担忧放在了心里,走一步算一步。远程奶奶还说,种田饿不死人,几代人都种过来了,不差下一代了。远程只是笑笑,除了假装笑,他已经没了别的选择。

远程所在的岩在背,是湘南随处可见的村子,依山伴水,远离官路,在田野的包围里,闭塞寂清。十来户人家,人口不满百,年轻人更稀罕了,有能力跑的,去了广州,或者东莞深圳,年关才回来一趟。每次他们从南方回来,都大包小包往家拎,几年下来就可以挣回一座房子,让人感觉到外面的世界很神秘,很有奔头。

这年的冬天冷,路上几乎见不到人。远程坐在自己家里,翻了一下闲书,又不安起来,寂寞了一个秋天了,再这样下去,不是闷死,也要愁死。他郁闷的站起来,看到的是田野,树,路,和另一个很大的村庄的影子。那个村子的年轻人人也多半去了广东,在冷天里,显得尤为寂寞和老态。远程悬起了心,担忧起来,皱紧了眉头,这时冷风冷雨里,路上却冒出了一个火样红得耀眼的人影。在这还算闭塞的山地,只有年轻的女孩,才穿这么大红的风衣。远程的心颤抖了一下。自己在学校暗恋过一个女孩,浪漫及美妙的爱情,近在手边了,却从没有触摸到过,在心里一直像一块骨头一样梗着。远程盯着那影子,那影子走出了萧索的田野,过了小河木桥,进了村,才揣摩出她是岩在背切切叔家的大女儿倪妹,听家人说好像在邻县亲戚开的电影院里打工,估计这是回家过年了。

他们自小就熟悉,一起放过牛,一起上小学,一起在田埂路上走了五六年。

倪妹是一个娇小的女孩,当年挎个书包,都一直挂在屁股下面。

远程觉得自己是高大的男人,高大得不像身材干巴的父母养出来的。

岩在背的人曾经笑他是个变种。

村里年轻人少,远程和倪妹自然的走在了一起。没有人怀疑他们恋爱。倪妹到远程家,远程的家人都回避,让一个空间给他们。 远程听倪妹说打工的故事。

倪妹手肘子支在桌上,看着远程说:她那不算真正的打工,只是帮亲戚看看门面,没有固定上班时间,很自在,很枯燥,也很烦人。

远程看着近在咫尺的倪妹,一个很朴实健康的农村女孩,圆脸,脸上还有层淡淡的绒毛,粗眉大眼,小嘴唇翘着,自带一分自信,在火红风衣的衬托下,散发出青春的活力。远程不由自主的打了激灵,笑着问:你在外都几年了,找男朋友了? 倪妹的脸红了,又正经说:天天都守着档口,从早到黑,一步也离不得,哪有时间找男朋友?那些城里的人,说归说,到底是看不上我们乡下的。

倪妹还没有男朋友,远程揪紧的心放松下来,说:乡下人确实没什么出路,像我,读了那么多年书,现在文不文,武不武,像个残废人,走到哪都感觉背后有人在戳脊梁骨

倪妹撇了撇小嘴,不以为然,说:你读过那么多书,怎么还跟他们一般见识?外面的天地大得很,你没有出去闯而已。我一个表哥初中毕业,去广东进厂,半年不到,就当了车间主管,现在一千多块一个月了。

初中毕业,半年,一千多,广东……远程的心神驰动了一下,我也可以做到。又忧虑,自己走得最远的,也仅仅是在冷水滩农校读了三年书,火车都还没坐过。广东,那么远,那么陌生,又那么多机会,是不是真的该舍了田地,去广东闯一闯?

倪妹看远程心动了,说:下年她也要跟表哥去广东打工,那边工资高,人也多,比呆家里好玩多了。

远程惊醒了,看了看倪妹,说:你家里会让你下广东?你还是留在岩在背,做个乖乖女比什么都好。说完笑了,诡笑着说:广东坏人多,把你卖了,你就一辈子回不来了。

倪妹撇一撇嘴,说:你小我了,我又不是文盲

他们两个靠了火盆,镰刀割不断的聊起来。

远程家的屋是泥屋,是岩在背最旧的房子。父母为了供远程读书,节衣缩食,三年中专,工作没门,家里的钱却花得精光,盖新房子已经是梦想。远程抬头看看屋瓦,烟火灰尘一累一累的,不是还掉一坨下来。如果不是自己拖累,这个家早是青砖大屋了。远程暗自惭愧,轻声说:你看我家这屋的破样子,我担子重啊。

倪妹在远程的对面,两张脸的距离,相隔不够两掌。倪妹看了远程拿不起放不下的样子,说:房子要什么紧?现在的女孩子嫁人,又不挑房子。盖一个洋楼,也是打几年工的事。

远程突然发觉,倪妹说话很通情达理,这让他心里突然触电了一下。

在冷水滩上学的时候,远程曾经追求过一个同班的女孩子,三年时间,写信无数,人家都没正眼看过一回。在同学眼里,远程除了上得起学,其它的条件都不行,一年到头,都只有一件灰布罩衣,吃最便宜的菜,一个人特立独行。远程觉得非如此不可,父亲已经很尽力,也很费力地在供自己上学,作为一个过了十八岁的男人,再爱面子,又能怎样?女同学不愿意看他一眼,无视他,鄙视他,他还想,有一天,一定叫她另眼相看,惊掉眼珠子!

面前的倪妹,虽然普通,却不嫌弃自己,还开导自己。看来,漂亮的外表和不漂亮的外表之下,确实有不同的意蕴。像时髦话: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

奶奶也教过远程:讨婆娘是踏实过日子,不是过家家

远程绞着手指,问:过完年,几号走?

倪妹倒镇定,说:看看再说,不急。

远程心事重重,说:一年一年过,一事无成,我急。

倪妹没有说话,而是俯下头,看着面前的碳火,脸被炭火烤得通红通红。

远程觉得自己心里有点异样,看着倪妹一头黑发,感到嗓子干涩,说不上话来。

远程的妈妈推门进来,脸上堆着笑,说:倪妹在家里吃饭。

倪妹意识到了午饭时间,忙着站起来,说:谢谢了,这么近,我回家吃。

倪妹带上门,轻轻走了,妈妈才对远程说:儿耶,你不要招惹人家,她妈妈很厉害的,骂起人来没完没了,和剁肉丸子一样。 远程不以为然,说:你们听风就当雨,我和她这么多年没见面,在一起聊聊天而已。你们就拿规矩往我身上套,会害人的。 弟弟插话进来,说:哥哥在学校有女朋友。

远程知道说什么话也解释不清了,于是不解释。远程低下头弄炭火,不说话,妈妈说:现在街上有好几个人收白菜,到大山里卖,一车能挣一两百,两天就回来了。

远程应付道:我没本钱,也没经验,脸还不够厚,赚不到那份钱。

妈妈倒自信,说:你姨有钱,你只要去,我去帮你借。

远程已经穷了几个月了,平时抽烟,都是母亲给他买的廉价的“燕归”,一包一毛二分。年轻人抽这烟都出不了门,村里除了老头老太太抽,年轻人都抽带把的了。远程也想把烟戒了,下了几次决心,没戒成。上贼船易,下贼船难。远程见妈妈很认真,又坚定,摸摸下巴,说:好啊,我去试试吧。

妈妈说:你跟着满舅去,他带带你。

远程说:好。

年前天气好,到山里卖白菜的多,两趟买卖跑下来,远程没有赚到钱,还亏了一百多。

对有钱的人,一百多就像两块钱,对借钱来花的人来说,一百块就是半头猪钱,一个大黑窟窿。远程想找倪妹借一百块,把钱续上拿给母亲还给姨妈。可见到倪妹,远程又说不口。家里人问他的钱款,远程应付说过完年才收得完。远程知道,过完年就露馅了。外面根本就没欠款。在这个节骨眼上,倪妹的妈妈不知从那里听到消息,立在巷子口骂:我的女儿嫁不出去,死在家里,也不嫁本村。哪人想打我女儿的主意,全家不得好死。倪妹把妈妈从巷子口拉走,倪妹的妈妈到门口又骂:我的女儿嫁不出去,烂死在家里,也不嫁本村人。哪人想打我女儿歪主意,全家不得好死。

一连串骂和跺脚跟子,惊得岩在背的狗都叫了起来。

大家心知肚明,现在村里跟倪妹走得最近的就是远程。

远程感觉是在骂自己,觉得气愤,又不能主动出声。

远程的妈妈也听出来了,走出门,想应几句,又觉得没根据,出去领这事,村里人又有“戏”看了。回来坐在在碳火边,教训远程说:跟你说了,倪家女儿惹不得,她家女儿是金砖,宝贝得很,怎么给我们得?我们也不想得!远程,你读过那么多书,做点名堂出来,庸庸碌碌,背脊骨都要被那帮人戳成几节。

远程想到那一百多块的窟窿,过了年怎么填上。如果曝光了,又成了岩在背的一个笑柄了。人家贩白菜都赚钱,自己贩白菜还不明不白丢了一担白菜。远程越想越懊恼,出了门,想到野外无人的地方走走,散散心。

在井边,他又遇到了倪妹。

远程好象好几次都在井边碰到倪妹了,只是没有多想。

两人有点尴尬,相视而笑, 笑得很牵强。

倪妹欲言又止,远程心里烦乱,自顾自走了。

上游水库开闸放水,河里流水哗哗,有了一点春天的景象。春早就到了脚底下,只等一声号令,滚雷响过,春草发芽,大地就是春了。现在山还是灰败着,横七竖八的石头像一只一只淋湿了黑山羊,用凝固的姿态,或站或蹲在那里,对天对地,忘风忘雨。 站在旷野里,远程惶惶的梳理着心绪。

倪妹站在井头,借了几棵柏树的掩护,看了几次,看见远程在那里不动,也没有敢去打扰他。

他们互有好感,却连试探一下彼此态度的勇气都没有。 [1]

作者简介

欧阳杏蓬,湖南人,现居广州,经商,散文领域自由写作者。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