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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年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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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年货》中国当代作家殷天堂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买年货

去年春节,我同父亲**年货,路遇熟人毛妮叔,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至今难忘。当年我读初中,我老家在乡下农村,老家还有父母亲和一个承包养猪场的哥哥。哥嫂非常讲究并且还爱干净,单独过。不过,孝顺的哥哥,每天都去父母家转一转,走一走,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事情,顺便偷拿个馍或煮熟的咸鸭蛋,藏在兜里,带回猪场吃,是常有的事。

早晨,父亲蹲在门口吆喝说:“要过年了,想去集市上转转,看看能不能买些年货?”想让我哥开车送他。我哥不想去,谎说:“今天猪场有急事,改天吧。年货好买,一会就买完了。”说完,哥哥坏笑着溜走了。

父亲瞅瞅我,我伸伸懒腰,打个呵欠,也不想跟随父亲去,主要是陪父亲太麻烦,他爱挑挑捡捡,讨价还价,还没完没了,膈应人。实际上,到头来,啥也没有买,还耽误我网上学习刺绣手艺的时间。

父亲征求我的意见,我说:“去买年货,中啊,不过,可不能耽搁我的学习了,要早去早回呀?”

父亲说:“快去快回,一点不能耽搁,地里还要施肥呢,不然,明年开春庄稼也长不愣怔。”我跟在父亲屁股后边,早早地来到集市上。看到琳琅满目、红红绿绿的年货摆满大街,知道年货已经上市了,能放开选购年货了,我自然乐了。

父亲的右手紧抓我的左手,从街东逛到街西,又从街西走回街东,只拿年货问问价钱却不掏兜拿钱买,口干舌燥的,总是嫌贵,贵,贵,烦人。

我累得小腿肚子发酸,总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息歇息儿,当然有杯冰糖水解喝,更爽啊。可是,抠门的父亲是不会想到给我买的,最后,我跟着父亲还是走了。 老远的地方,有卖土鸡的,父亲认识卖鸡的,他们不是鸡贩子,便坐在车把上吆喝道:“卖便宜鸡啦,卖便宜土鸡啦!”父亲听到喊声,丢下门对子,跑了过去。卖门对子的胖阿姨直嚷嚷,父亲也没再回头。父亲跑了过去,抓住两只公鸡,拍拍鸡素子,瞅瞅鸡屁股,见不是病鸡,就要付钱。“嗳,买鸡的老头儿,掂过来称称哈?”一个瘦女人说道,她称了称鸡子喊道:“15斤60元哈。”父亲边掏钱边啰嗦说道:“这么贵?”车把上坐着卖鸡的小伙嘟嚷道:“四块钱一斤,还嫌贵啊,干脆,你都拿去,不找你要钱了?不就得了。”父亲厚着脸皮傻笑着说:“话可不能这样说,白送啊,不能,那不是亏大了?”卖鸡的小伙用眼睛斜视着瞪瞪父亲瞧不起地说:“知道贱卖还要问?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父亲知趣地不再搭话了,只管逮鸡,满头是汗地从人堆里钻了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满意地笑了。

父亲在慌忙中挤在人堆里又买了两只红色的蜡烛和一副被风刮掉角的门对子,算是买了几样便宜东西。

父亲看了手腕上戴的电子表,一看时间,12点钟了,晌午了,父亲“嗷”了一声。

父亲挤在人缝里买了两只公鸡。拎着背在右肩膀上,一前一后,各搭一只,手里抓着蜡烛和纸卷子,笑眯眯地走了。

我有些不耐烦地往家走,肚子咕咕叫,饿了,走过一个面皮摊位,我的脚就迈不动了,“爸,咱也吃碗面皮吧?”我仰脸看着父亲,舔舔干裂的嘴唇。

父亲看我一脸疲倦的样子,有些心疼地说道:“妮啊,咱也吃一碗,尝尝!”爹放下鸡,叫来服务员:“小姐姐,散装啤酒一杯,再来两碗面皮,多放些辣椒芝麻酱,钱我给啊。”父亲盯着小姐姐手里找回的钱说道:“少给一分钱没事,算了。”父亲又补充说道:“不要了,不要了。”好像不差钱似的啊,可父亲的手却在微微发抖啊。

吃过面皮,父亲要了一杯免费的茶水,站着喝光了。又要了一杯,小姐姐转身瞄了一眼父亲,才很不情愿地把茶水递给父亲,看着父亲又把茶水喝了个底朝天。父亲用手抹抹胡茬上的茶渍,手里掂着两只鸡,像占了大便宜似的,高兴地走了。

我也从吃饭的人缝里,挤了出去,紧跟在父亲身后,拽住父亲的右衣角,生怕走丢了。

出了街,就是东大桥。过了东大桥,就是莘庄。然后就到家了。路程不远,我家离集市三华里路,抬脚就到了。

父亲紧一步慢一步地钩头往回走去。走到桥头,他“咳咳”两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嫌痰脏,又用鞋底板除溜除溜。父亲刚走到桥头,遇见了莘庄的毛妮叔,毛妮叔也上街购买年货,买了两条活鲜胖头大鲢鱼,从路边铁蛋家的柴垛上抽根棍子挑着,摇摇晃晃地赶路,生怕鱼身上的泥巴弄脏了衣服。

两个熟人见面,父亲从背上把鸡掼到地上,毛妮叔也将鱼搁在地上,鸡是活鸡,鱼是活鱼,还活蹦乱跳呢。两人就那样站着叙谈起来,父亲问:“鱼啥价?”毛妮叔说:“2条14斤,42元。”父亲说:“贵了,我41元就能买到手啊,你买的是鱼贩子的鱼。”毛妮叔问:“鸡啥价?”父亲说:“15斤,4x15=60元啊。”毛妮叔说:“值,4块钱一斤,到年跟前啦,就是5块钱一斤,也值啊。”

公鸡的腿没拴紧,捆绑的绳子松了,跑了一只,鸣叫着,好像报警似的,撅着尾巴猛跑。父亲慌忙呼喊附近地里干活的农民,帮助逮鸡子,谁知鸡子是个笨家伙,见人多势众,一头钻进桥洞里,结果被父亲轻易抓住了,父亲又把鸡捆紧系牢了,扔在地上。

父亲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两支自卷的带烟叶的土香烟,递给了毛妮叔一支,他们又蹲在桥头上叙起家常来,父亲伸着头,毛妮叔伸长脖子,绿豆对麦芒儿,蛤蟆对猫眼儿,又猫着地面拉呱上了。

这时,另一个鸡的捆脚绳也松了,鸡子拍拍翅膀,跑了,钻到铁蛋家的柴禾垛缝里了,父亲又把它逮回来,捆紧了,丢在地上。可是,公鸡打鸣不停地叫喊着,“咯咯哒、咯咯哒”,我爹往鸡头上一踩,鸡子老实了,不叫了。

我站在一旁,气得直翻白眼儿,拿他俩也没有办法,只好耐心地等待了。

天黑了,他们还在起劲地交谈着。月亮出来了,他们还恋恋不舍地在说笑。

我“嗳”了一声,伸伸懒腰,那一声是不耐烦的。

终于分手了。父亲说:“太晚了,到我家喝面片吧?”

毛妮叔说:“改天吧,我还有鱼呢?”

父亲说:“如果你不嫌弃,就去我家吧?”

毛妮叔犹豫了半天,才下决心:“”中,我把鱼送回家,就去你家啊?”

月亮树梢高时,毛妮叔才赶到我家。父亲把小花狗撵跑了,把门关上,不让它进来。晚上,母亲杀了一只白天父亲从街上买的鸡子,炖肉喝汤,啃烙馍。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起来。两瓶老白干很快喝光了,只剩下瓶底了,只见我爹和毛妮叔脸红脖子粗,红的岗岗的,像似喝了猪血了。后半夜了,父亲和毛妮叔还在喝酒叙话,母亲披着棉衣陪着他俩,坐在矮凳子上,时不时地搭着腔儿,也参与了他们之间的叙话。

可父亲始终想着毛妮叔还欠儿子养猪场30块钱,担心毛妮叔忘了,要不回来啦。可有时候,话到嘴边了,就是张不开嘴,又被打岔散了,终于没有机会说出口儿,急得想尿裤子。

毛妮叔饶有兴致地说着,父亲用筷子沾着酒水敲着桌子应和着:“对,你说得太对了,对的很啊。”

我跟了父亲游荡一整天,困了,累得腰酸背痛,吃过晚饭,我就躺下睡觉了。

睡梦中,毛妮叔把我叫醒,塞给我20元钱,说:“再过两天就要春节了,叔提前给你压岁钱,也不多,表示一下心意哈!”我嘴里说着不要,可手里抓得牢,头一歪,又装着睡着了。

天快亮了,毛妮叔才往家赶哩,走时,毛妮叔说:“改天再来聊吧?”

过后,我才能明白父亲的狡猾,原来毛妮叔还欠着养猪场30元钱呢。

实际上,毛妮叔没有忘记,第二天吃过早饭,就让毛妮把30元钱送来了。

嗳,没出息的父亲和母亲,过年了,为了30块钱,丢人啵![1]

作者简介

殷天堂,中国当代作家,系统作协主席。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