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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庄人的婚丧嫁娶 牛撇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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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庄人的婚丧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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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庄人的婚丧嫁》中国当代作家牛撇捺写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中庄人的婚丧嫁

在中庄呆了十年,因为村庄小、人口稀,见到的婚丧嫁娶数量不多。时值极为贫困与极左的年代,除了斗争,一切都趋于极简,很多传统的风俗习惯与地域特点也被压制以至磨灭。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甘肃农村,真的很穷。穷的地方往往出“思想”,出经验,出标兵。“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是会宁人提出的,成了下放城市人口的依据。有个叫火烧沟的地方,此前还喊出过“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口号,为亩产万斤十万斤的鼓吹提供了底层“依据”。到了特殊时期,甘肃某些地方将《婚姻法》规定的结婚年龄改成了男女都是二十八。虽不是法规,但有很高的权威性与很大的约束力。这种闹剧玩了多长时间,对别的地方有多大影响,无从查考,但负面的效应很大。

中庄人的婚姻,绝大多数依然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原则。谁家有了适龄男女,便托媒婆出面拉线。媒婆大多是兼职的,有人长期说媒,有人偶尔为之。媒婆根据她掌握的信息,凭三寸不烂之舌为双方牵线搭桥。不过此时的媒婆,已不像之前的,全凭忽悠与蒙骗拉纤,多少有些实事求是的成份在里头。听说过这样一个笑话,早些年某媒婆为一瘸腿男子介绍媳妇。而她介绍的姑娘,一只眼睛“萝卜花”,另一只看不见任何东西。媒婆告诉女方家,男子是骑马高手。告诉男方家,女孩子“一只眼睛萝卜花,一只眼睛没有啥(可作为没有毛病理解,也可以作为瞎理解)”。男方到女方家去相亲,一只脚着地,另一只脚踩在马镫上。女方则只露半个脸一只眼让他看。结果之后男女双方都责怪媒人说了假话,但媒人说她早已将实情告诉了双方。不过六七十年代时,人们的观念进步多了,媒人介绍后,双方要见面,要了解家庭与本人情况,要“谈一谈”,被严重蒙骗的事便很少再发生。 媒婆提了亲,条件好的要谈彩礼,要衣服首饰,甚至三转一响(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但那时的农村,条件好的人家几乎没有。人们日常的开支,基本靠母鸡的屁股。结婚的钱,要靠历年的分红,即年终的工分结算。但因工分值太少,扣除了粮食等等的费用,分不了几个钱。因此,能做两床新被褥,能给新娘子买几身新衣服,就已非常体面,其余的一概免谈。

中庄的婚礼极其简单,主要的就是读一下结婚证,以证明婚姻的合法性。有的人家干脆没有婚礼环节,直接招待客人吃饭。婚宴上的菜,早先还有“八大碗”一说,鸡鸭鱼肉应该全有。后来条件越来越差,就每人一碗肉烩菜,甚或肉汤烩菜,两个花馍或白馒头吧。那些年,婚宴上不是不上酒,而是根本不上酒。原因呢,一是买不到,二是买不起。去青海后听说同学家办喜事用医用酒精兑水招待客人,但皋兰中庄连这样的条件也不具备。

婚宴上当然要收礼、收钱。亲戚朋友可能送得多一点,十元二十元的,不可能再多。同村的人,送个一元两元的较多,最少的送五角。依靠婚礼赚钱,几无可能。

中庄当时的婚姻,虽大多数不是自由恋爱的,却是双方基本满意的,至少是可以接受的。即便凑合着过,也还过得下去。

中庄有三对自由恋爱后结合的。一对是郭树立与长川公社的王锡竹,两人是高中同学。特殊时期开始后没有了高考一说,也不可能安排工作,就回农村种地了。因为爱情,王家女嫁到了郭家。另一对是同住一个村的郭德云与刘福伍。他们也是高中同学。事实证明自由恋爱的婚姻质量高,这两对婚后一直很恩爱,让村上人羡慕和称赞。第三对是我二爷的孙子,我们的尕哥与他的媳妇。尕哥叫朱昌华,是个造诣很高的木匠,而且会裁缝会扳钢筋。在严重禁锢农民的时节,他偷跑出去满世界给人们做家具。在离中庄四五十里地的一个叫土龙川的地方,他赢得了村民的信任与尊重,同时赢得了一个姑娘的芳心。我尕哥有初中文化,他女朋友好像没怎么读书。由此可见,自由恋爱需要文化,但不完全取决于文化。在迄后的几十年中,他们两人夫唱妇随,把日子过出了精彩。

中庄的姑娘嫁到本村的极少,嫁到本大队另外两个村的也不多,我知道的只有郭家五婶的女儿嫁到了蔡家河(我们称“街(gai)上)。嫁到哪里去了呢?嫁到了兰州郊区、黄河边的什川公社、文山、拉牌、长川子等地。嫁得最远的,是陈家的一个聋哑姑娘,嫁到了宁夏的银川。准确地说是嫁了一个人,跟着他去了银川。而中庄的小伙子们,娶进的姑娘,泥湾的、石洞一带的、土龙川的、景泰的、临洮的、涧沟川的都有。个别娶了本大队另外两个自然村的。嫁娶的半径不大,但却未集中在五公里以内。这好像不是为了避免血缘太近,而是有说不清的原因,或者只是一种社会的偶然。

在中庄,打老婆似是普遍现象。分别只在于打得多少、偶尔打还是经常打。但家暴的程度不高,可忍,可控。家庭生活正常,婚姻相对稳定。中庄十年,我只听到一桩离婚案。郭家有个子弟大学毕业后在外面工作,年纪应与我父亲相仿,娶了个农村媳妇在家劳动。他们育有一个女儿,跟我大小差不多。后来因为文化、职业等方面的差异,加之两地生活,两人感情很淡。这个人可能外面有人了,坚决要求离婚。他老婆被迫接受现实,带女儿离开、他嫁。其他离婚案似未发生。当然,据说在我离开二十年后,有一个老年男人与一个中年女人,因对婚姻不满,分别跳了自家水窖。他们分别是我同学的父亲与“五婶”的儿媳。由此看来,离婚率低也未必全是好事。

在中庄,我也经历了村上老人去世的事。中庄的丧事,与西北很多地方相似。人死了,停灵、报丧、守灵三至七天,然后葬埋。老人去世,人们对后事的料理极为重视,因为这不仅关乎后人的面子,更关系到亡人对后人的庇荫、保护。寿衣生前已准备好,大多是绸缎的。棺材条件好的人家事先有准备,条件差的则现做。木材要用好一点的,最好柏木,最次榆木。棺材要上漆,要请专门的油匠涂画。我们那一带有个有名的画匠,是文山乡拉牌村的,与我姑父一个村。很多人家遇丧事时都请他画棺材。此人在我们那一带颇受人尊敬

守灵时孝子们跪在亡者身体两边、脚下。每有人来祭拜,孝子们要哭,要磕头答谢。同村的老人去世,大家都去帮忙,通知亲友(报丧),接待奔丧者,打墓穴,抬埋亡者等等,大家在总管的指挥下做得井井有条、井然有序,十分卖力和认真。出殡之后,家属要招待来客,招待同村帮忙的乡亲。丧宴似未听说收礼。在中庄,最初的几年人死后还有请和尚道士或准宗教人士念经的,动静很大。后来这种事被当作封建迷信坚决制止,自然就没有了。

中庄人大多相信风水,讲究风水。无奈这里真正穷山恶水,找不到什么风水宝地。只能选一块自己相对的以为较好的地方安葬自己的至亲。所谓的好,无非是地势高一点,不被雨水冲塌坟地坟茔;地点离家近一点,方便上坟烧纸;离耕地远一点,不被农田建设时平掉。如此而已。

人们世世代代辛劳悲苦,总以为是因为祖坟的风水不好。而七十年代中期引来黄河水之后,这里有了重大变化,吃饭问题基本得到解决。改革开放之后,这里的人们改善了条件,开阔了眼界,增长了才干。一些人通过考学走远了,一些人通过打工、经营,富裕了。一些人在新型农村种庄稼,种经济作物,温饱且小康了。风水没变,但人们的情况变了大变了。这说明,“风水”在人们的心里手里,“风水”是人掌握的而不是掌握人的。如果非要说有风水不可的话,窃以为,风水就是历史的必然规律、民族经历痛苦后的觉醒、时代在遭遇重创后的强行纠错,是一种说得清又说不清的力量。风水与坟地有关,也无关。与风水密切相关的,是一代代的年轻人,是他们的所经所历所思所想所行。[1]

作者简介

牛撇捺,一九五七年出生,甘肃皋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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