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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窑码头(华绍银)

上窑码头
图片来自免费素材图片网

《上窑码头》中国当代作家华绍银写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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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赏

上窑码头

黄石沿江码头众多,据统计有四十多座。但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恐怕只数上窑码头了。上窑码头之所以这么出名,是因为它与市民生活息息相关。

小时候常听母亲说,到县一天,到港一天。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上这两地路遥,来回一趟必定很劳累辛苦。但村里人又都三天两头地往那里赶,我感到很是神秘。不知道县和港到底长个什么样儿?不觉神往起来。那大致是我五六岁的时候,临近春节,庄里人家几乎都要到港置办年货。我跟母亲说,很想去看一下山那边的港,并央求母亲带上我。令我感到惊喜的是,母亲竟爽快地答应了。那天,母亲起得很早,把我推醒说:“昨天不是说要到港去吗?快起床跟我走。路上车多人多,跟在后面不要落了呦。”我知道母亲很忙,怕她担心我扯后腿,轻松地对母亲说:“我能走会跑,还能帮着拿点东西呢。”翻过株树坳,走过长长的公路,跟随母亲来到了一条很繁华的街道。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母亲走进一家大铺面,扯了好几段各色布料,装到一个布袋里,然后匆匆地带我去另一家店。店里商品琳琅满目,其中,一只绿皮白肚青蛙深深吸引了我。我感觉既鲜新,又好奇。这青蛙怎么站在那儿半天不动呢?母亲见我目不转睛,问:“稀罕不?”我说:“咱家田里多的是,只是不知道它怎么跳到柜里去的?”售货员阿姨听到我们母子对话,笑盈盈地拿起青蛙,说:“小朋友,这是只青蛙玩具,不是活物。”她示范着玩法,然后放到我手上。原来这玩具青蛙由两部分组成,上端是蛙头蛙身,下端是个圆形座墩,用折叠的牛皮纸连接着,一手捏着上端,一手捏着下端,一拉一缩,屁股上发出“呱!”“呱!”声。那声音浑厚清脆,与田里蛙声毫无二致。我爱不释手,完全忘了看街景和眼前的新世界,跟在母亲后面脚尖着地,蹦哒蹦哒地前行。母亲带着我跨过一条车喧人攘的公路,穿过一道石坎门(上窑码头江堤),来到了一片开阔地。放眼望去,把我惊得目瞪口呆,说:“哇!这么大的港耶!”母亲笑说:“傻儿子,这不是港,是江哩。”在我的潜意识里,只知道村前那条流水的港,可以去那里戽鱼,坐在脚盆上溜水。母亲口里说的“江”,我压根就不懂。港面上飘浮着游走着的那些黑乌乌的东西叫什么,也不知道。母亲告诉我水面上行走的叫船,那白胖胖的萝卜就是船运过来的。啊,我想起来了,母亲主要是来买萝卜回家过年的。江岸上卖萝卜与买萝卜的人交织在一起,各自忙着买卖,非常热闹。我至今还记得那萝卜的形状是圆滚滚的,短而粗,尾端扁平。现在的萝卜是条形的,圆而长。那年头,萝卜是过年单炒、煨汤、炸圆子的主要食材。母亲买了几十斤萝卜,装在两只团兜里,用一根发亮透红的竹扁担挑在肩上。我提着那包布,屁颠地跟在母亲身后,嘚瑟着,一心奔着早点回家玩那白肚青蛙。

长大后,从课本里知道了海汉江河这些水系的称谓,了却了所谓“港”的疑惑。但心中又生出一个结,为什么不说到江一天而说到港一天呢?原来早期的黄石,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它的水系十分发达,港渠纵横。那时从石灰窑镇到黄石港镇,中间隔着一条无名大港,这条港起点磁湖,流经市中心医院,文化宫,市粮食局职工宿舍,进入长江。两镇人员来往的唯一交通工具是坐船过渡。驾船艄公姓张,名胜阳。胜阳服务态度好,待人随和,长年划着一条小船,穿梭于两岸之间,输送着来往行人。久而久之,坐过他船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大名。行人要过港时,便大声喊叫:“胜阳,过港啊!”渐渐地,人们习惯性地把坐船过港的那条港叫过胜阳港。直到今天胜阳港这个地名还在沿用。到港一天所指的“港”就是胜阳港。

第二次去上窑码头,记得是个端午节,与塆里几个发小结伴而来的。站在码头的道口俯瞰,坡度较陡,约有几十级台阶,宽度大致两米左右。其时正遇船客登岸,行人中,最多的是担菜的农人。每人的肩上扛着沉甸甸的菜担,他们一只手搭在扁担上,另一只手拉着系筐的绳索,有节奏地一步一级台阶向上攀登。个子矮力气小的担菜人,他们不与人争道,压在阵后头,采用两步登一阶的方法(即右脚登上一级台阶,左脚跟着踏一步)上行。虽花费双倍时间,但保存了体力。

第三次到上窑码头,是个夏秋之交的礼拜天。那年粮食欠收,塆里有个在黄石做皮匠的人传回一个消息,说有人在上窑码头江水里捡到了很多栗子(板栗)。开始,没人相信他说的话,只是笑笑,摇着头。皮匠见大家不信,回屋里抓来一大把栗子分给大家说:“这是别人捡来送给我的,你们吃颗试试。想要的话尽早去捡点,不然被江水冲走光了。大家吃后觉得味道非常棒,说道:“这等好事,何不早说。我们捡回的有你一份。”几个发小找到我,邀约去上窑码头捡栗子。我说:“去那远捡栗子,倒不如上自家山里捡。”发小说:“不是你说的,那东西像栗子,但比栗子大得多,味道极佳,好像叫什么板……板栗来着。”“真的?”“真的,刚才我们每人吃了一颗呢。”几个人意气相投,一拍即合,各自回家倒下书包里的书,拿起空包就走。我们几人猴急猴急的,脚上似安上了风火轮。赶到码头,只看到几只木船泊在江边,问船上的一位水手:“大叔,听说江边水里有板栗,请问有这回事儿吗?”水手答道:“你们原路退回岸上,右边有个道口,沿着水泥路即达江边,昨天一只装板栗的船是在那儿倾覆的。”按照水手指引的方向,望见有几位老人站在水边,不停地将网兜伸到水里打捞着什么。近前,发现竹篮里装着湿漉漉的板栗。老人朝我们瞅了一眼,道:“来迟了嘛,好捡的昨天都被人捡了。你们会游泳吗?不会切莫下水呢。”水性特好的,诨号叫冒参鱼的说:“我们四人都会游泳,潜在水下三两分钟没问题。”冒参鱼快速脱下衣服,把书包咬在嘴上,向着深水区走去,当水没到颈部时,脚下踩到了板栗,高兴得直叫唤,然后一头扎进水里。大约过了一分钟光景,浮出水面,举着手中的板栗炫耀着。我和二狗、细干朝冒参鱼靠去,也踩到了板栗,而且感觉很多,厚积在一块。几人像个水鸭子一样,隔分把钟冒出换口气,再下沉。时间大约过了个把小时,我们的书包都鼓囊囊的。此时引来了无数人围观,会点水性的,纷纷下水打摸。胆量大的,一头闷进去,伸手捞到几颗。胆小怕呛的,想出一个妙招,用脚在水底下搅动,使板栗上浮,唾手拾上几颗。也有人沮丧地说:“脚下根本触摸不到板栗嘛,难道它见人溜走了?”站在岸边兜网的老人说:“小子,众人入水,引起水底潮涌,板栗是不容易固定住的。大家都上来吧,安全第一。没吃到板栗的,从篮子里拿几颗去尝尝。”众人听从了劝告,纷纷上岸,各自散去。

上窑码头经历过两次鼎盛期。第一次是一百多年前的1889年,清朝重臣、洋务派代表人物张之洞,开办了汉阳铁厂。1913年,汉冶萍公司建成。为运供铁矿石原料,开通了铁山至上窑码头铁路。矿石运到码头后,再通过水路转运至汉阳铁厂。随之而来的是大批产业工人进驻上窑,与之相配套的兴商街(即和平街),八泉街,油铺湾等街应运而生。轧米厂,肥皂厂,米店、柴油发电机厂,理发店、药店、银楼分布于各条街道上。骤然之间,火车隆隆,汽车滴滴,卸矿机、皮带运输机响声沙沙。夜晚的兴商街,灯光璀璨,唱戏的,杂耍的,卖小吃的,灯红酒绿,热闹异常。可以想像,当年兴商街的那个繁华,或许胜过天上的街市。

上窑码头第二次鼎盛期,是从1977年开始的。当年码头开通了过浠水散花镇客运轮渡和汽运轮渡,一举打破了千百年来靠用小木船摇桨过江的历史。实现了使用现代化机械设备过江,缩短了过江时间,大大促进了两岸的物资交流,加快了城乡发展步伐。特别是近十多年来,就地在码头开建了农贸市场,将散花镇、杨叶、河口、西塞等周边农民种的蔬菜全部收纳进市,让全市和邻近县市人民吃到鲜新的、价廉物美的时令菜。人员流动之密集,生意交易之红火,一时使得市内通往上窑码头的公汽购物乘员拥挤不堪。集市以经营蔬菜为主,兼容了曰用百货,衣帽鞋袜,粮油副食,餐饮,干、鲜果,烟酒等等。连卖糖葫芦、老鼠药、看相、算命的也凑去赶场子。假如北宋汴京画师张择端在世,看到上窑码头农贸市场后,画出的画肯定能媲美他的《清明上河图》。1995年,黄石长江公路大桥建成通车。黄石与江北的水上交通逐渐退市。2018年,上窑码头农贸市场拆除,客渡、汽渡取消,人、车、物过江完全被大桥取代。但上窑码头昔日的繁华,永远值得怀念。

上窑码头,我心中的圣地! [1]

作者简介

华绍银,湖北大冶人,系黄石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回忆录《过去的事情》,散文集《甘棠集》。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