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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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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257)》中國當代作家金志偉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輕(257)

前日,遇到一個多日不見的朋友。寒暄間,他說我氣色比過去好多了。我笑問他;「我氣色不好過嗎?」

他說前些年見我時有些憔悴,現在好了。

「無事一身輕。」我說

「是無官一身輕吧。」朋友說。

幾年不見,我不想和朋友抬槓。其實在學校里大家都是教書的,不存在官兒民兒的。早年,曾經不知天高地厚地和一個校長開玩笑,別看你也是縣處級,但重量不一樣。人家管的是幾千平方公里,我們管的只是幾千平方米。

有些事,還是看輕的好。

校園裡有幾株上百年的銀杏樹。秋日裡,金黃的葉子從枝頭落下來,有種輕盈的美感。

「葉落歸根」、「 化作春泥更護花」……

一些短語、詩句紛至沓來,又從心頭落葉般飄下。

再美的葉子都要變成落葉。一時間,我有了恍然大悟後的輕鬆。

輕,本是車的名字。段玉裁給《說文》做注時解釋過:輕本車名,故字從車。引申為輕重的輕。

輕車熟路,這樣走在路上會更舒服一些。人的一生,如果把出生看成起點,把死亡看做終點的話,就是一個在路上的過程。

《一個朋友在路上》,記不得是蘇童寫的,還是余華寫的。誰寫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都在路上,都是行人。

既然都是在路上,還是輕鬆一點好。負重前行的話,不僅無暇看路旁的風景,還容易累得慌。

有一個詞站在輕的對面,一站就是幾千年。它叫重。

過去我們很淺薄地把它倆對立起來,把它們叫做一對反義詞。甚至把它們同黑與白、是與非、生與死等同起來。

黑的不能說成白的,這很像是一條真理。因為人不能顛倒黑白,這是做人必須有的是非觀,也是做人必須堅守的底線。

人死不能復生。這是一種無奈,也是一個常識。

但輕與重就不是這樣絕對的了,我在四十多歲後才明白,年輕時看得重的,中年以後要看輕些了。年輕時,我們看重的是職位、職稱、職務。年老時,我們更看重友情、親情與健康。輕與重奇妙地調換了地方。

有人說,這是辯證法;也有人說,這是生命的哲學。

古人是喜歡輕的。

最有名的是李太白,「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還有蘇軾,「微風不起鏡面平,安得一舟如葉輕。」還有更早的陶淵明,「舟遙遙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陶是大家,一個「輕」字,就能把辭官還家的心情寫得眉飛色舞,笑逐顏開。

過去我們常把人生比作逆水行舟。這雖是一個很舊的比喻,但很有些哲理。人在船上,輕很重要。負重太多,不僅跑不快,還容易擱淺。

輕了才會快,叫輕快。很多人以為「快」只表示速度,其實在很多時段,快,還是一種主觀感受。作家池莉寫過一本書,書名很另類,叫《有了快感你就喊》。可見,快也是一種感覺。

太重了,你還有快感嗎?恐怕只剩吶喊了吧。

輕有時比重好,但也不盡然。輕率,輕浮,輕佻,輕狂。古人造了好多這樣的詞告誡我們,太輕會不穩重,就草率了;太輕會不沉穩,就浮淺了;太輕會不莊重,就佻達了;太輕會不謙遜,就狂妄了。

重了不行,輕了也不好。這裡有個度,有了恰到好處的度。就像古人說的:「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你瞧,古人審美真的很講究。

早起年,米蘭·昆德拉曾火過一陣子。

於是找了一些他的書。有《為了告別的聚會》、《不朽》、《生活在別處》,還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剛拿到《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這本書時,我還以為譯者譯錯了。不能承受的應該是「重」,怎麼變成「輕」了。看完書才明白,這裡的「輕」,不再是形容詞,而是一個名詞。

於是在燈下頓悟。有時,壓彎人高貴頭顱與脊樑的,正是那些看上去輕飄飄的名詞。[1]

作者簡介

金志偉,安徽省廬江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