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 穀草垛 李景寬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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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 穀草垛》是中國當代作家李景寬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專欄 穀草垛
鄉下的穀草垛，對於我只剩下了追憶。那穀草特有的香味和柔滑至今難忘，穀草垛的神秘更是迷人……
少年時，暑假在鄉下姨媽家小住期間，最喜歡在生產隊場院的穀草垛上玩。穀草垛旁邊有個石頭磙子，坐上去溫熱，那是日照的結果。偌大的場院，由於多年石頭磙子碾壓，地面變得堅硬平整，連根草刺也不長。火紅的大日頭還沒落山，掛在遠方的樹尖上，把它周邊的雲彩和樹都染紅了，穀草垛也被金輝罩着。這時候，我們玩得正酣。
爬到穀草垛頂尖上往下出溜，有種驚險刺激的感覺。藏貓貓更好玩，鑽進穀草垛里，用穀草將全身埋起來讓同伴尋找，會透過穀草的縫隙看見同伴茫然四顧，或者向相反的方向搜尋，你會咧嘴樂，但不能出聲。有時，同伴會問你，開不開找？或者問，藏好沒有？你千萬不要應答，這是引誘暴露目標。同伴還會用樹枝捅穀草垛，東捅捅，西捅捅。別擔心，那是瞎捅，偌大的穀草垛，他捅不過來。大熱天鑽進穀草垛里，許久不出來，會悶出一身汗。當然，穀草的香氣會令你特別享受。
吃過晚飯，天剛擦黑的時候，便不能去穀草垛玩了。因為這個時辰，那裡是青年男女幽會的所在。記得初次上穀草垛玩，而且還是個月黑頭，當我鑽進去，就感覺碰到了肉乎乎的東西，着實嚇了一大跳。沒等我反應過來，那肉乎乎的東西鑽出了穀草垛，定睛一看，原來是屯西頭的三楞哥和屯東頭的二丫姐，兩人急忙系衣服紐扣，狼狽地離去。從此，吃完晚飯就不來穀草垛玩了。
深秋時節，鑽穀草垛會覺得渾身格外暖和。柔軟滑溜的穀草，有種讓人想入非非的感覺。我喜歡躺在穀草垛的頂上，仰面朝天，望天上的雲朵，聽頭上小鳥鳴叫，看蜻蜓穿梭飛舞。這時候，我會放飛想象：穀草垛慢慢地升高，一直升到雲霄，白雲吻着我的臉、手臂、肩膀、小腿、腳丫，我吹響蘆笛，放牧白雲，白雲像羊群一樣，漫過藍天，飄啊，飄……
突然，有個女孩喊我，我從遐想中驚醒，一骨碌，想爬起來，卻從穀草垛頂上滑落下來，摔了屁股蛋。女孩見了，哈哈笑，還用手指刮着臉蛋羞我。我定睛一看，是姨媽的老閨女英子來喊我吃飯，我叫她「小村姑」，她正在嘲笑我，兩條小辮隨着腦袋擺動。我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屁股蛋子疼痛，抱起穀草揚她。她笑着往後稍，伸着兩手亂劃拉，防止穀草向她頭上揚，一時沒注意，被腳下的穀草滑倒了，倒在穀草垛邊上，我正向前撲，一下撲空了，也閃倒了，眼看就倒在英子的身上，英子機靈地向旁邊一骨碌，我撲倒在穀草上。英子站起來嘟起嘴巴說，你壞，再也不理你了。
一連兩天，我在穀草垛玩，英子沒有來喊我吃飯，我悵然若失，嘴裡咬着穀草，正感到無聊。有人用一根穀草捅我的耳朵，我回頭一瞅，原來是英子。她又來喊我吃飯，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我跟着她，向她家走去。突然，英子像發現新大陸一般，她轉回身用手指着穀草垛，喊道：快看吶！真美！我回身看去，即將落山的大日頭又圓又大，像個紅磨盤，紅得如血，它四周的雲彩也是血紅的，穀草垛也被金輝染紅了。紅光移過來，英子也照在金輝里，「小村姑」變成了紅光四射的小仙女。我看着她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真美！說完，感覺臉發燒，發窘。她臉紅了，又嘟起小嘴巴，眼睫毛一忽閃，嬌嗔地說了聲「去」，扭身就朝家裡跑去。我愣了一下，撒開雙腿，朝她追去，感覺腳下生風，奔跑如飛。
離開鄉下時，我望着高高的金色的穀草垛，久久不忍離去。那是我少年時的金山，也是我的樂園和天堂。[1]
作者簡介
李景寬，黑龍江省藝術研究院國家一級編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