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头区,战友多喜(徐峰)
作品欣赏
风云头区,战友多喜
一、丁德宝喜结莲理
1979年3月,浦城某部科研连又一次接受任务----福建省上杭风云头地区1:2000铀矿床地质填图。
风云头地区位于福建上杭西南约十五公里的地方,这里地层十分复杂,铀矿成因难以判断,曾有连队在这里勘察好几年,对铀矿床的成因、地层结构等都进行过勘察,勘察结果不能令人满意,这次派浦城某部科研连到这里来进行系统勘察,并完成1:2000铀矿床地质填图的任务,为钻探提供依据,所以,这次浦城某部科研连十分重视这个任务。
为了搞好勘察填图工作,部队上抽调了刚分配到某部的成都地质学院74届毕业生丁德宝同志加盟。丁德宝是安徽来安县人,中国共产党党员。他个子不高,一米六五左右,相貌平常,没什么特殊的标志,大大的脑门下那双小小的眼睛总是一眨一眨的,显得很聪明。丁德宝同志为人直爽,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浑身都透着农民般纯朴的气质,大约小时候在农村生活的缘故,他的皮肤被阳光晒得黑黝黝的。丁德宝同志毕业前夕就同家乡的一位姓张的女士订婚,并准备在今年“五一”结婚。为了搞好这次填图工作,部队上抽调他参加“福建省上杭风云头地区1:2000铀矿床地质填图”工作,他二话没说,一口答应,充分显示革命青年的革命豪情,而他请假回家结婚的计划不得不改变。为了祖国的铀矿事业,他决定把婚礼放在福建上杭来进行。
徐光学、宫保三、甘之茂、丁德宝、林华等随连队于3月初来到上杭风云头地区。在这里他们全面开展勘察填图工作。风云头驻扎着一个连,丁德宝就分配在该连队工作。由于科研的需要,丁德宝被抽调出来和科研连一起搞填图工作。他们跑山头,钻山沟,搜集标本,测量数据,接连忙了两个月,直到“五一”节。“五一”国际劳动节该是丁德宝与张女士喜结莲理的日子。早在4月中旬,丁德宝就收到未婚妻张女士来信,在信中得知张女士将于4月25日从安徽省来安动身来上杭。自接来信后,丁德宝一直处于兴奋之中,盼望着未婚妻早日到来。
徐光学、宫保三、甘之茂看着即将被“消灭”的单身汉,又是高兴,又有一丝哀伤。高兴的是战友终于喜结良缘,哀伤的是他们或者有妻子不能见面,或者像徐光学那样连对象都还没有确定。“五一”前夕,丁德宝请假去龙岩接未婚妻张女士。与此同时,徐光学、宫保三、甘之茂、林华等战友在风云头租一间房子,并为这对新婚夫妇布置新房。上杭是革命老区,条件很差,生活困难,百姓的房子都不很像样。好在大家都不很在意,于是因陋就简,自己动手布置。徐光学、宫保三、林华、甘芝茂等四个粗壮汉子居然干起细致活来。他们先用报纸贴墙壁,然后再用白纸覆盖,这样整个房间一下就漂亮了许多。徐光学又剪了几幅双“喜”字贴在墙上,白底红字非常醒目。在红双“喜”的两边,徐光学自撰一幅喜联云:
花烛夜,花烛夜,爱情花朵永不谢;
入洞房,入洞房,恩爱鸳鸯共枕眠。
(横批)好合百年。
徐光学等几个战友掸床的掸床,扫地的扫地,忙得不亦乐乎。大家还特地送来一对“台灯”(是那种带玻璃罩的煤油灯)和一对粗粗的红蜡烛。他们将两支红蜡烛点燃,整个新房在红红的烛光的照耀下,显得喜气洋洋。丁德宝又委托徐光学将成都地质学院的一些学友邀请过来,还邀请部分熟悉的技术员同志过来都参加婚礼。
连队炊事班特地为丁德宝做了宴席,在一个百姓家里整整摆了两桌。喝喜酒是最开心的事。常言道,“喜酒千盅不醉人”,大家纷纷开怀畅饮。酒席之后自然就是闹洞房。战友簇拥着这对新人走进洞房,大家操着不同的口音,借着酒劲,大声喧哗。甘之茂提议请新郎新娘对唱情歌,丁德宝推说自己从来都不会唱歌,新娘子张女士十分腼腆,更不好意思唱歌。徐光学则拿来一个红苹果,用线系着,悬在空中,要新婚夫妇同时啃。尽管丁德宝30岁,张女士27岁,可在新婚的洞房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是不好意思啃。如果说唱歌不会,那也就罢了,难道连啃苹果也不会?新婚夫妇啃苹果自然是会的,只是不好意思,可是大家都不愿意放过这精彩的一幕,非要他们当众啃不可。迫于无赖,这对新婚夫妇不得不完成这项光荣而又幸福的任务。大家可以想象得出那一幕情形。二人同时啃一个苹果是要用技巧的,如果掌握不好时机,她啃他不啃,或者他啃她不啃,那个苹果是啃不到的。新婚夫妇啃了好长时间也啃不到,笑得大家前仰后合。看来,新婚夫妇真地无法完成徐光学提出的任务,战友只好放弃这个游戏。最后,宫保三又提出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新婚夫妇拥抱、接吻。这些事情在那个时代极不流行,在众人面前,即使是老夫老妻也不能拥抱和接吻,但人们习惯上说洞房三天无大小,大家都可闹一闹,玩一玩。在战友们的哄骗和“威逼”下,新婚夫妇不得不完成宫保三提出的“任务”,丁德宝与张女士当众拥抱、接吻,二人的脸羞得通红。他们的这个动作赢得战友们一片喝彩声和口哨声。声音震得红烛摇曳晃动。大家一直闹到午夜12点。
徐光学觉得时间不早,该退场,把洞房交给新婚夫妇了,“良宵一刻值千金”呀。林华瞥见徐光学看手表,也觉得时间不早了,便立即提议:“好了,好了。我看我们到此结束吧。张女士坐长途车来连队,很辛苦;德宝呢,去接张小姐也很累,我们也闹大半夜了,应该让他们休息。再者,我们明天还要上山普查,也应该早点休息。大家散了,怎么样?”听到林华如此说,大家都不得不离开,尽管丁德宝挽留大家多玩一回,可战友们还是纷纷向他们祝福,然后一一离开。
徐光学、林华、宫保三、甘之茂等十余几名技术员从丁德宝的新房里退出来,一同走在回连队的路上。大家又议论开了。有一姓侯的队长不由感叹道:
“张小姐人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嫁给这么一个小矮子,真是一朵鲜花插错了地方。我真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又老又矮的丁德宝,还能讨到这么漂亮的老婆。”
“小丁怎么就不能讨个漂亮的老婆?”宫保三听了侯队长的话后就立即反驳道。
“别看小丁个子矮,矮子能办大事,小丁在地方上也算得上是个杰出人物,他能文能武,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林华也反驳侯队长。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话。”侯队长不好意思地说。
“宝三和林华讲得就是对。”徐光学补充道。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批评侯队长的话,侯队长也就不再作声。
二、甘之茂爱妻来探亲
科研连分为光学组、林华组、保三组、之茂组等四个小组,各组长本应该都是党员和技术骨干担任,其目的要发挥共产党员的先锋模范作。可是,有一个组例外,那就是之茂组。因为甘之茂同志不是党员,不过已作为培养入党的对象。
1979年7月,浦城某部科研连野外勘察和填图工作是最紧张的时候。野外跑线的工作已渐近尾声,个别组都已完成跑外任务。大家下一步工作就是整理资料,认真填图——福建省上杭风云头地区1:2000铀矿床地质填图。7月初的一天,甘之茂刚刚结束跑外线工作,领着自己小组的成员一回到住地,就被告之有一封家书。他接过家书一看,那一双本来因跑外线而显得十分疲惫的眼睛一下放出光芒,那是他的爱妻的来信。他十分快乐而又激动地拆开来信,他的妻子杨女士在信上说她要来部队探亲。甘之茂的妻子杨女士是山东省腾县人,她的父亲是腾县县委副书记。杨女士长得漂亮,细细高挑的个子,一米六八左右,烫一头卷发,面庞白皙,眉清目秀,见人总是甜甜一笑。由于从小就生长在城市里,浑身都透出城市的气息。这次她提出来到部队上来探亲,是想看看丈夫工作环境和生活情况。
看甘之茂那快乐兴奋的劲头,徐光学估计是桩喜事,于是凑过去问个究竟:
“茂子,什么喜事?”
“俺那口子要来部队上探亲。”甘之茂笑兮兮地说。
“哟,嫂子要来?”徐光学说,“我们早就想一睹嫂子的芳容了。”
“什么芳容?就算还凑合呗。”甘之茂说,“我过两天去龙岩把她接来,好让老弟你看个够,怎么样?”
“那好呀,我让全连同志都出来列队迎接,怎么样?”徐光学一挥手笑着说。
“不必那么隆重吧。”甘之茂鼓着眼睛说。
“一定要的,因为她可不是平常女子,她可是县委书记的千金呀。”徐光学调侃道。
“可她毕竟只是科研连里一个普通的技术干部的老婆。”甘之茂说。
甘之茂的妻子要来科研连探亲的消息很快在战友中间传开。不时,大家听说甘之茂的妻子长得如何如何漂亮,可就没亲眼见过,这次她亲自送到大家面前,战友可都不想错过这次“欣赏”的机会。
几天后,甘之茂请假到龙岩接妻子。林华、宫保三跑完外线回来,连澡也没洗,就准备和徐光学、丁德宝为甘之茂布置房间。可是徐光学和丁德宝还都没有下山,于是林华与宫宝三就先行一步。科研连战士长期在野外生活,条件十分艰苦,住的条件也很不好。这次县委书记的千金来到这穷乡僻壤,真是天大的喜事。战友决定精心布置房间,让甘之茂及其妻子能生活得更加快乐些。所谓布置房间,只不过用报纸把墙壁糊糊,再用白纸外裱一层。等徐光学和丁德宝下山来到甘之茂的房间时,林华和宫保三两人忙得满头大汗,都快把房间糊好。为战友及其妻子能生活得好一点,大家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徐光学见他们俩大汗淋漓,便叫他们去河里洗澡。徐光学和丁德宝留下打扫房间。打扫完毕,他们环视房间,觉得还比较满意,便轻轻带上门,也去洗澡。
天黑时分,甘之茂把妻子接回来了。嘴里说让全连的战友出来列队欢迎,可是真地看到甘之茂和他的妻子杨女士来到连队,徐光学和其他的战友一样,都半隐藏起来,偷偷观看甘之茂的妻子。可是毕竟天黑,大家都看得不够真切。干脆,大家都走出来尾随甘之茂夫妇来到他们的房间。甘之茂领着妻子来到一间民房前,对妻子杨氏说:
“这就是我们的'家’。”
杨女士看看左右的房间,似乎有点迟疑。甘之茂说完,抬手推开房间门,里面没有点灯,黑乎乎的。甘之茂抬脚走进去,妻子杨氏也跟着走进去。杨女士有点不习惯,便随口说道:
“这里怎么这么黑!你们不是搞科研的吗?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大山是我们的研究对象,天地就是我们的研究室,我们不住这样的地方,还能住哪?”甘之茂一边说话,一边划燃火柴,点亮了“台灯”。在昏黄的“台灯”光中,他发现经过战友们的收拾后房间已焕然一新,心中很是感激。可是妻子的报怨使甘之茂心中又有一丝沉重感。
尾随而来的林华等人听到杨女士的话,心中有点气,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白天跑外线,连澡都还没有来得及洗就来布置房间,可得来的不但没有感激,反而是杨女士的报怨。男子汉都是大丈夫,他们并没有过分计较,还是满脸笑容地走进甘之茂的房间,来同他们仰慕已久的美人见面。在这简陋的民房中,坐着这么一位城里来的女性,徐光学、林华、丁德宝、宫保三等人立刻产生一种不同寻常感觉。在不十分明亮的灯光照耀下,甘之茂的妻子杨氏显得更加美丽。她见丈夫的战友进来,便很大方地站进来,在甘之茂的介绍下,一一同大伙寒暄。这些人她虽不曾谋面,但名字她却都很熟悉,因为丈夫在信中常提到他们。
宫保三见了甘之茂妻子的面后,就大声地嚷嚷道:
“嫂子真是个大美人。”
“哪里哪里。”甘之茂谦逊地应答道。
“你有才,她有貌,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徐光学称赞道。
“过奖过奖。”甘之茂说着,回过头来看看妻子,妻子正低头含笑。甘之茂从怀里掏出一包“大前门”香烟,在空中一挥,喊道,“我老婆从家里带来的。来,大家尝尝。”
大伙不管是会抽烟的还是不会抽烟的,都接过一支。甘之茂的妻子杨氏亮出打火机,亲自给大家点烟。顷刻间,小小房间里烟雾缭绕,一阵阵烟圈将灯光扫得忽明忽暗。大家在一起又神侃一回。
第二天是星期天。甘之茂的妻子离开房间到河边洗衣服。这时,林华拉着徐光学一同走到甘之茂的房间里,脸上带着一丝责备的神情说道:
“茂子,我们下班后顾不上洗澡,顾不上休息,急急忙忙过来帮你布置房间。我们几个人忙了个把小时,才把你那猪窝一样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昨晚,你老婆责怪房子黑也就罢了,我们不计较,可你怎么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对不起!” 听了林华的批评,甘之茂憨笑着赔不是,“我们都是老战友,请不要生我的气。过两天,我叫你嫂子烧几个小菜,请你们来喝几杯,以表谢意,如何?”
“那还差不多。”林华笑着说。
“我们可都要到场。”徐光学顺势也敲一下他的竹杠。
“都请都请,好兄弟一个也不能少。”甘之茂说。
之后,徐光学和林华从甘之茂的房间里走出来,在村口小道上散步。今天是星期天,反正无事可做。他们俩边走边谈,其话题主要是在甘之茂的妻子身上。徐光学说:
“杨小姐是北方人,又住在城里,现在她来到这个山沟沟,放眼望去,四周都是山,这个地方可以用“穷乡僻壤”这个成语来形容。对她来说,反差太大,她肯定是不习惯的,我们应该理解她。”
“是啊,这就'三大差别’之一的城乡差别啊。”林华感叹道。
“好在我们已走出农村,虽然我们地质工作者总是生活在深山老林里,可我们毕竟离开了农村。”徐光学说。
“是呀。我们毕竟是跳过'农门’的人。”林华说。
“你看山里的娃,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跳出'农门’呀。”徐光学指着前面不远处放牛孩子说。……
早晨,清风吹着村口树枝,鸟儿在树上高兴地呼朋引伴。山里的孩子早已将牛羊赶出村子。太阳已经升得很高。
甘之茂说过请客的,他也的确为此做准备,时间就定在下一个星期六晚上。星期六那天,他一大早起床找到连队的司务长,拜托他从镇上代买几样好菜。那个时候,国家规定只有星期天是休息日,星期六都得上班。白天,大家还得上班,上午仍上山普查,不过,下午都可以早点回来,毕竟是周末吗。当天下午两三点钟,徐光学、宫保三、丁德宝、林华等从山上下来,到汀江洗澡。他们刚刚脱衣服跳下江水中,这时,他们发现甘之茂正拎着个竹篮,到江边洗菜。站在水中的徐光学赤裸着上半身子,大声问甘之茂:
“茂子,老婆来了,准备加餐呀。”
“No, No. 我不是说过请客的吗?今天晚上我请大家过来坐坐,让大家尝尝你们嫂子的手艺如何。”甘之茂笑呵呵地说。
“不行,不行。”丁德宝眨着小眼睛嚷嚷道。
“为什么?”甘之茂愕然。
“今天晚上,连部安排我们去上杭看电影。”丁德宝补充道。
连部首长觉得大家最近都很辛苦,特意安排大家集体到上杭县城看电影,让大家缓和一下紧张的情绪,这不,每人发了一张电影票。要知道,科研连战士长期在野外工作,集体到城里看电影的时机比较少。甘之茂一听就急了,因为时值7月,天气较热,又没有电冰箱,这买回的肉和菜必须在当天就要“消灭”掉,否则,就会坏掉。大家要是都去看电影,甘之茂晚上请客请不到人,不但所有的菜都是会坏掉,而且他的脸似乎也没有地方搁,那怎么行呢?于是,甘之茂笑嘻嘻地仿佛拜菩萨似的对徐光学等人讲:
“弟兄们,帮帮忙吧,到城里看电影就免了吧,到我'家’来做客,帮我'消灭’这些东西。”甘之茂双手捧着洗干净的猪肉,对着徐光学、丁德宝、宫保三、林华等人,一脸憨厚又诚恳的样子。
大家等见甘之茂十分真诚,你看我,我看你,都笑了。丁德宝眯着小眼睛,拍着并不丰满的胸脯说:
“好了,好了。我代表大家表示,放弃看电影,接受你的邀请,如何?”
“谢天谢地!”甘之茂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你快去忙你的吧,我们都不看电影,一定去做客,一定要品尝嫂子亲手做的菜?”徐光学说完后,又把自己隐藏到水里,潜泳一回。
甘之茂见大家都答应来做客,自己赢得足够的面子,心情非常高兴。他立即起身,拎着装满菜的篮子,站起身来,一步两个台阶快速地走上江堤,向自己的“家”走去。[1]
作者简介
徐峰,真名徐光学,诗人、作家,1949年10月生,安徽桐城鲁谼山人,毕业于成都理工大学,中共党员,高级经济师,有23年军旅生涯,曾荣立三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