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李宏)
作品欣賞
雪後
這個冬天的這場大雪,雖然來得晚了些。但終究還是來了。那潔白輕盈的雪花,像一個個玩皮可愛的小精靈。努力掙脫烏雲密布的束縛,紛紛揚揚,前赴後繼,爭先恐後地撲向這遼闊美麗的沁州大地。
大雪從凌晨一口氣下到傍晚時分,才稍作歇息。透過玻璃窗戶向外望去,地上的積雪足足有半尺厚了。遠處的田野,近處的樹木,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瑞雪兆豐年,好一場難得一遇的豐年大雪啊!
飽受長期乾旱折磨和近日流感侵襲之苦的人們,臉上洋溢着興奮的笑容。恨不得在雪地里打幾個滾,踢一場球。好多人興致勃勃地走出家門,打開手機,拍幾張雪景圖,攝一段小視頻。發在朋友圈裡,再配以靈動的文字和優美的音樂,惹得人忍不住想循環播放。
因為要到紅旗小學參加監考,我特意起了個大早,還沒等天完全透亮,就冒着嚴寒出門了,臨走前,丈夫勸我打車,我偏不。打車有什麼好?既不安全又怕耽誤時間。再說,好久都沒有享受雪中漫步的樂趣了。我可不想放棄這大好的機會。
走出門,一股久違的清爽的氣息撲鼻而來。頓使人精神倍增。昏黃的路燈下,早起的清潔工人正忙着掃雪呢。偶爾有幾個騎車的學生,嘴裡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彎着腰,撅着屁股,上身俯在車子上,憋足了勁往前蹬。車輪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早起上班的人們,邁着踏實而穩健的步伐,奔赴各自的工作崗位。
大約十分鐘後,我便從沁州路拐上了育才街。
凌晨六點多的育才街上,人來車往,都是送孩子參加考試的,看不清面容,只看見黑影僮僮。車聲,喇叭聲,還有孩子的吵鬧聲,大人的囑咐聲,交匯在一起,組成了一曲校門口的清晨交響樂。由於人多車雜,厚厚的積雪已被壓得實實的。有的地方甚至磨出了青灰色的冰面。沒走幾步,就感覺腳底像抹了一層潤滑油,一沾地,就滴溜溜地難以把持。我不得不放慢了腳步,儘可能地避開車流和人流,踩着路邊的腳印,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走着走着,忽然感覺腳下一滑,隨即身體便失去了平衡,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聽到「咚」的一聲,整個人便仰面朝天,重重地摔倒在了沁縣中學的大門口。我躺在雪地上,恍惚聽到不遠處有人驚叫了一聲,「啊呀——有人摔倒了!」,緊接着,又傳來了兩個男人的說話聲。聲音清晰而柔和,仿佛就在耳邊:
「妹子,沒事吧?」
「摔這麼重的一跤,怎麼能沒事呢?」另一個聲音從左側傳來。
」別動,讓她歇口氣,自己試試,看能不能慢慢地爬起來。」
我雖然看不清這些人的面孔,但這聲音是那樣真切而堅定。給了我莫大的勇氣,我咬着牙,忍着渾身的疼痛。想掙扎着起來,可試了兩次,卻怎麼也爬不起來。
這時,就感覺後腦被一雙寬厚有力的大手輕輕托起了,緊接着,兩隻粗壯的胳膊摟着我的後背,將我緩緩地撫了起來。憑直覺,我判斷還是剛才說話的那兩個人。
我再一次咬緊牙關,雙手撐地,使出全身的力氣強忍着疼痛站了起來。此時,我才模糊地看見面前站着好幾個人,其中有兩個穿着保安制服的大哥,大約五十多歲,身材魁梧,皮膚黝黑,但面目和善,表情溫和。還有一位看上去不過四十歲的中年女士,正用關切的目光看着我,似乎在問:「大姐,摔疼了吧?用不用上醫院?你這麼早出來,也是送孩子們到學校的吧?……」
一聽到「學校」,兩個字,我頭腦中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任務,天哪!該不會遲到了吧?
起身後,我伸伸胳膊,跺跺腳。確信自己沒有傷着骨頭,便顧不得多想,扭身趕緊繼續前行,竟連聲道謝的話都忘了說,這時,身後那個渾厚的男中音再次響起了:
「妹子,你這匆匆忙忙的要去哪裡?這段路面忒滑,稍不留神,還會摔倒的。不如打輛三輪車去吧。」
大哥的一句話點醒了我。是啊!萬一再次摔倒,可怎麼辦?可此刻,到哪裡去找一輛三輪車呢?
見我停住了腳步,兩位保安大哥便一個在沁中門口執勤招呼學生,一個站到路邊,目不轉睛地盯着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每看到有三輪駛過,便伸手攔截,不大一會,就為我攔住了一輛,天寒路滑,司機本不想停,但聽說我摔倒了,又急於趕赴學校監考。便停下來,和保安大哥一道,把我撫上車子,三輪車開動的那一刻,我扭身向大哥點頭致謝,就在此刻,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保安大哥臉上那樸實憨厚的笑容,還有那凍的通紅的鼻子。
下午,我怕自己堅持不下去,便向學校請了假。
分管教學的姚校長,帶隊的常校長,還有幾個同事,都關切地問了我的情況,安慰我好好歇息,特別是溫校長,三番五次地詢問我的狀況,一再囑咐我到醫院作細緻的檢查,買一些專治跌打損傷的藥物,安心靜養,爭取早日康復。
躺在床上,回想起自己經歷的那一幕,我心有餘悸。但想到風雪中那高大的身影,回味着一句句暖暖的問候,周身的疼痛也仿佛減輕了許多。
作者簡介
李宏,女,山西省沁縣東風小學教師。曾在當地報刊上發表有多篇散文、詩歌及小戲小品。部分作品見於省市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