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的别样风景(车向峰)
作品欣赏
阳台上的别样风景
在我有限的朋友圈里，我家老公热爱鼓捣花花草草，一直以懂花护花者自居，可以说人尽皆知。然而真相是但凡有慕名而至者，往往兴尽而来，失望而归。因为不嗜烟酒，不懂麻将，文不能写，舞不能跳又疾病缠身的老公，只是将养花当作一项既能锻炼身体，又能赏心悦目的劳作，并且是不善经营的粗放式劳作。
家里还算宽敞明亮的阳台上，参差不齐、大小不一的盆盆罐罐都是老公的心肝宝贝。据我所知，真正的爱花养花者，要么酷爱奇花异草，如兰花，昙花；要么热爱鲜花朵朵，如四季海棠、米兰；要么对某一种花草情有独钟，如菊花、君子兰；要么专门侍弄净化居室环境的花草，如绿萝、吊兰。可我家阳台上既无奇花异草，又无一枝独秀，更无情有独钟者，放眼望去一阳台的花红柳绿、挨挨挤挤。一句话，但凡能被称作“花”的植物，我家老公通吃。因此我家阳台非常荣幸地成为了亲朋好友心目中的植物园，还是颇有野生气质的植物园。
多年来，老公仿佛一个精于算计、只进不出的葛朗台，陆陆续续让数不胜数的花草在阳台上安家落户，可是从来舍不得优胜劣汰。起初，老公的大部分空闲时间都是在流连于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花店中度过的。精明的花店老板一旦发现三番五次进出花店的老公后，从言谈举止中轻而易举就能揣摩出，这是一个初入花卉市场的狂热菜鸟，便不失时机地又是称兄道弟的招呼，又是贴心贴肺的推荐，又是忍痛割爱的让利，每次的结果都是憨呆的老公经过再三比较、再三权衡、再三犹豫后，一咬牙，一跺脚，满面春风将心仪已久的花草如获至宝捧回家。
实事求是地讲，从此，老公在那些花草上目光停留的时间，比看他宝贝女儿的时间不知要胜出多少倍！可事与愿违的是花盆里长不出金香玉，那些身价不菲的盆花在老公精心的侍奉下，十之八九往往以“焜黄华叶衰”走完自己虽然辉煌但是短暂的一生。也许是那些花店里光彩照人的盆花，本来就是依靠营养液维持鲜活光鲜的；也许是老公勤于浇水施肥，反而加速了盆花的凋零衰败；也许是我们北方的温度湿度，根本就不适合种植某些南方的花卉。
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似结局屡次上演后，我趁机奉劝黯然神伤的老公金盆洗手，好腾出阳台供我或读书、或喝茶、或发呆、或看风景。可是痛定思痛的老公深思熟虑一番后，郑重其事地宣布从此以后，他要少买多育。自己培育那些耐干旱、耐虫害、易养活的花草，比如九月菊、四季海棠、绿萝、绣球、仙人掌等。从此，我家阳台又入住了形态各异的瓶瓶罐罐，更匪夷所思的是上面还要贴上区分颜色和品种的标签。俨然一个花草实验室么！
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伴随着老公育苗技术的突飞猛进，我家阳台上的花苗供大于求，重复撞衫者比比皆是。我便又趁机鼓动老公精兵简政，爱花心切的老公哪里舍得将自己辛辛苦苦精心养育的花草随随便便一扔了之呢！那无异等同于扔掉了自个儿的孩子么！于是，当堪称北上广的阳台居民们不断向客厅渗透时，当需要使用阳台的晾衣架必须踮起脚跟伸长上肢时，当我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时，迫于压力的老公终于忍痛割爱，将重复的花苗整理出来送亲朋、送好友、送同事、送邻居。可是很多时候他们是互通有无，原来养花爱好者也喜欢礼尚往来。几次三番下来，阳台上的盆盆罐罐不但没有达到大裁军的效果，貌似又增加了不少。看着兴趣盎然、乐此不疲的老公，我完全失去了慢慢改造打磨他的信心和耐心。古人云“大天苍苍兮大地茫茫，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无奈的我只能由他去吧！
不久，老公又增加了一项在垃圾箱旁捡拾他人遗弃花草的嗜好。某年某日中午，匆匆忙忙回家的我，瞠目结舌地发现老公正兴致勃勃地往一大花盆里栽种一棵叶片泛黄的硕大的鹅掌。客厅里一片狼藉，花土、花肥、铲子、剪子、花洒一应俱全，凋落的枝叶掺杂泥点、水点斑斑驳驳，在白色的地板上绘制了一幅让我心烦意乱的抽象画。满头大汗、双手泥泞的老公全然不顾我的不悦和恼怒，兴高采烈地说“你猜这么一大盆鹅掌是哪里来的？”见我板着脸一声不吭，他又自问自答抢着说“是我从小区垃圾箱旁捡来的！可能是人家嫌弃叶子黄了，根也老了，依我的判断再养个一年半载的应该不成问题。”瞧那喜滋滋的神情好似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见过捡拾废纸瓶子的，见过收拾烂菜叶子的，见过收容小猫小狗的，甚至还有认领迷路孩子的，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到处捡拾花花草草的。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不管我甩脸子也好，耍脾气也罢，反正从此以后老公又多了一个在垃圾箱旁收容花草的“恶习”。阳台上又硬生生挤进去的石蒜、紫罗兰、凤尾竹、护卫、金边令箭都是老公陆续捡来的。更有善良的邻居和好心肠的物业，知悉老公这一怜香惜玉的嗜好后，时常免费将或多余，或老化，或生病，或营养不良的花草悉数送到我家，再看老公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如此顽冥不化，我都懒得生气了。
曾经的我一度遗传了家母的“洁癖”，我更热爱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的家居环境，最起码也是家用物什各就其位，切忌挤作一团、凌乱不堪。因此曾经的我一度和老公的这一不良嗜好进行过坚持不懈的抗衡和斗争，甚至大动干戈、刀光剑影。但是正如古人说的“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已近知天命的我不再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肝火，看着同样已近知天命的老公每日兴致盎然地精心照料那些花是花，叶是叶，大有大的从容，小有小的纤巧，虽然不甚名贵倒也生机勃勃的一阳台的花花草草，思量这也许不仅仅是老公的一份闲情逸致，更多的可能是他对生命的一份热爱和致敬。人只要身体康健、精神愉悦，在自己家里怎么舒服怎么惬意就应该怎么来。
或许，真正意义上的家就得拥有一股稍显凌乱的烟火味，这样的家才能让家人感到从容和舒适，放松和温暖。相比较那些更像军营，让人肃然起敬又感到冷清和敬畏的家，我目前的家可能更接地气。 [1]
作者简介
车向峰，一自诩热爱读书、喜好文字者，无奈眼高手低、慵懒疏散，鲜有可称为作品的东西横空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