鏊子饃(葉輝)
作品欣賞
鏊子饃
鏊子,是圓形、生鐵做成的,有三隻支撐腿,中心略高。做鏊子饃時,下面找三塊磚頭墊好,鏊子一放,就可烙饃了。鏊子饃與水烙饃,卷饃形狀大小相仿,也是用小麥面為主要原料。但吃起來味道卻大相徑庭。
家鄉在皖北潁上縣六十鋪鎮,上世紀,鏊子饃很流行。大胡莊是一個很大的村子,是我生長18年的故鄉。莊四周綠水逶迤,水中魚兒豐盈,水邊蘆葦蒼翠,不時有野鴨,飛翔水鳥。莊內樹木參天,有洋槐、楝樹、泡桐等,櫻桃、桃樹、榨樹飄香。祖祖輩輩面朝黃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艱苦,但莊戶人生性豁達,勤勞善良,生生不息。老宅門前不遠處是一條小河,實際就是一條溝。東面鄰居姓秦,勤勞善良的一家,雖光陰流失,歲月更迭,半個多世紀過去了,我們仍像親戚來往。
最令我難忘的是兩家在一起烙鏊子饃。
紅芋稀飯紅竽饃,離開紅竽不能活,那時,一天全吃紅竽。吃得胃反酸,還經常放屁。小孩們一到吃飯看見紅竽就眼淚汪汪,又沒有別的食物。產量低的小麥、大豆、玉米等交了公糧,只有產量高的紅竽夠吃。分到家裡的小麥磨了面寶貝似的放着。逢年過節。來了至親才拿出來蒸饃。炸撒子、擀麵條。秦家勞動力多,分到的小麥多;我家只有母親一人下地掙工分,小麥分的少。更顯珍貴,不到過年,小麥面味道聞都聞不到,更別說吃了。因此,秦家過不多長時間,便邀母親烙鏊子饃。對於我們孩子們來,就是像過年似的。
烙鏊子饃一般在農閒時期,天氣須晴朗風小,因烙鏊子饃在屋外。孩子們昨天就知道烙鏊子饃的事。因晚上不好好睡覺,大人就講,不趕快睡覺,明個烙鏊子饃不給你吃。天剛剛睡醒,公雞便喊我們起床。鄰居家有六個小孩,我們姊妹5人。男孩去拾枯枝當燃料,女孩幫兩家女主人打下手,準備吃鏊子饃用的蔥,綠豆芽,大蒜、醬豆、辣椒等。母親將家裡案板搬出,擀麵杖拿出。案板是柳樹做的,據講柳樹做到案板乾淨,剁餃餡不會有木屑。擀麵杖粗粗的長長的。鄰居毛頭母親拿來鏊子、和面的內面紅紅釉面的大面盆。兩家將各自麵粉倒入盆內。通常鄰居家面多,我家面少,彼此多少年的鄰居,家境都了解,也不計較面的多少。
太陽笑了,風兒唱着歌,蜜蜂也來伴唱。透過洋槐樹密密的葉子,將溫暖的光潵下來,落在母親身上,落在地上。樹上麻雀嘰嘰喳喳唱着歌,幾隻雞悠閒的找着東西吃。狗兒臥在案板下,呆呆想着心事。鏊子饃最關鍵的是和面。和面同做其他麵食不同,須用開水和面。我們叫燙麵。這活一般都是母親干。只見母親將滾燙的水倒進盆內,頓時盆中升起一陣白色的霧,小麥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少傾,母親捋起袖子,手快速插進面內攪動起來,一會面就成型。
母親將麵團拿起,用手拍拍,看看韌勁。然後面放進盆內,俗稱醒面。讓面充分接觸空氣,以讓小麥的香味發出。母親看面已醒好,便將面放在案板上用力揉,揉來揉去,面漸漸筋到,韌勁大增,母親臉上沁出汗珠。只見母親熟練把面揪成一個一個麵團。表面看是簡單,其實這才是鏊子饃的關鍵。麵團大小影響鏊子饃的質量。麵團大了,鏊子饃厚,烙出的饃外熟內生;麵團小了,鏊子饃就薄,在炙熱的鏊子上就會焦糊。母親每一個麵團都會揪得恰到好處,在鏊子上不大不小,剛好覆蓋整個鏊子表面。
圓形的麵皮不偏不倚的放在滾燙的鏊子上,頓時,一股熱氣揮發,麵皮立即鼓了起來,鄰居母親趕忙用竹製的秤子將麵皮翻過去,這也是一個技術活。大約一會,一個又香又喧的鏊子饃做好了。孩子們停止了嬉鬧,圍成一圈,讓大姐姐把鏊子饃攤開,放上綠豆芽,醬豆。喜好辣的放上辣椒,再加上一根香蔥。有時會將醃好的雞蛋鴨蛋剝好搗碎。然後,將鏊子饃一頭捲起,一面菜露出。大人忙着,孩子香甜吃着,笑着鬧着。鏊子饃做完了,孩子一個個肚子飽飽,不時打着飽嗝。剩下的大人才慢慢吃,一面東家長李家短敘話,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嚇得麻雀撲棱撲棱飛向雲端。有時因面少或孩子們餓,鏊子饃做完,就被孩子們吃完了。家長會意一笑,便打掃戰場。
鏊子饃是上世紀家鄉常見的一種食物,現在已經消失。現在每每吃到、看到類似家鄉鏊子饃的卷饃、水烙饃,就會勾起鏊子饃的回憶,就會想起家鄉的人和事,就會想起那艱苦年代鄰居的互相幫襯,不分你我的親情、友情。 [1]
作者簡介
葉輝,男,安徽建行阜陽分行供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