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事漫談(章航天)
作品欣賞
酒事漫談
酒，似乎從來不缺少話題。
若問這酒何時來的世間，至今也沒人能給個明確的考證。我想，這酒的誕生應歸結於勞動人民的智慧吧，是嘗試人工複製那發酵漉汁，從酵變的食物中，於酸咸之處獲得別有醇美的過程。
在糧食匱乏的古代，把穀物拿來釀酒算是一種奢侈的行為，飲酒也多是上層貴族們的一種享受。兒時讀《封神演義》，有「酒池肉林」，那是來自商紂王聚酒為池的窮極奢欲。而今出現在飯桌上的酒早已算不得什麼，但諸如茅台、五糧液等名酒，那價格還是會讓尋常百姓肉痛的。有時這些價值不菲的名酒甚至還能成為滋生腐敗的禍水，我們不是常會聽到某某貪官的家裡搜出的茅台有多少多少箱的新聞嗎？
酒，我很少喝，大抵與我身體之抗拒、素不喜應酬有關。不過，也有例外，三兩好友偶聚，歡喜之下的小酌幾杯，卻多是愉快的吃酒回憶。小時候，大人逗弄，用筷子在杯中沾點酒水放置舌尖，估計那時皺起眉頭的我，是咂摸不出飄飄然的味道的。什麼時候真正的飲酒，如今回想，當是三十多年前，剛入大學時的事吧。尤記得那是軍訓結束，在宿舍里，一幫同學和教官的一場切磋。喝水的搪瓷缸便是酒器，結果自不用言，我們哪裡是這些兵哥哥的對手，第一次喝酒的我更是早早便認輸下場去了。偶爾憶起彼時情景，仍為當時的「豪情」，或者叫做「衝動」而莞爾。而後步入社會，成家立業，有了些不同場景吃酒的閱歷，也讓我對這種液體有了更多的認識。 要論健康與否，這酒雖是糧食釀造，過量後卻是傷肝害胃，不是什麼「好貨色」。但我們又不可否認其在飯桌上的助興之效。如今親朋聚會，往往是無酒不成席。在酒的鋪墊渲染之下，氣氛得以活躍。此時的酒是液化的情感，是一種催化劑。偶爾三兩知己小聚，推杯換盞間真情流露，彼此傾訴自己生活中的快樂亦或是不快樂，哪怕展現出的是童稚可笑的一面，也權當是人生驛站的小憩。凡食人間煙火者，概皆有愁。有人說，酒除了助興還能解憂，所謂「一醉解千愁」，正如曹孟德的《短歌行》里的那句「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酒真能解憂嗎？或許，心中塊壘以酒澆之，人在酒醉之後，意識上能暫時忘掉煩惱憂愁，但我一向以為，借酒澆愁不過是一種逃避的舉動。「夢裡不知身是客」，酒醒之後，什麼也不曾改變，恐怕又會覺得愁上加愁。還有人說酒依附靈性，融進血液，給人激情與靈感，這話倒也不假。文人與酒，自古便有着不解之緣。我等後人於那傳承下來的文字中亦多有所見。陶淵明把「清歌散心聲，綠酒開芳顏」當做人生最稱意之事，李白「一日傾千觴」又復「斗酒詩百篇」，將詩仙和酒豪冠於一身。蘇軾稱酒為「釣詩鈎」，說「得酒詩自成」。在我眼裡，這些文豪們「寄酒為跡」，把酒、詩和自己的精神境界融合在一起醇化了。他們的「杯中之物」情蘊盎然，有深味，所謂「壺中日月長，醉里乾坤大」，絕非那些只是使人醉生夢死的「黃湯」。所以李白要說「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就像寫的一手狂草的張旭，又豈只是那些近於隱君子的酒徒可比。
天底下好像凡事靠上了「文化」二字，便似乎有了歷史，更有了檔次。說起這酒文化，怕也是當的起「博大精深」四字。從酒本身及其衍生的事物，其內容之廣，涉域之多，常令人嘆為觀止，就比如那勸酒，不知何時也演繹成為了一種「文化」。既為「文化」，那便有傳承。勸酒，古來有之。「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這是王維的勸酒，它是飽含美好而又深沉的友情的。「相逢且莫推辭醉」，這是白居易的勸酒，在珍惜友情和美好相遇的面前，醉它一次又何妨。「吳姬壓酒喚客嘗」，這是一種浪漫，若是被李白筆下酒店老闆娘的吳儂軟語迷住，多飲了幾杯，自會另有一番情趣。
如今社會，酒桌上的勸酒文化，真的使你不敢親近，甚至是令人感到畏懼。筆者前面所說不喜應酬，除個人性格之外，不堪這所謂的「勸酒文化」，也是一個重要因素。想必諸君一定聽過「交情淺，舔一舔；交情深，一口悶」這一類酒桌上的順口溜。諸如此類的勸酒詞，不知被編出凡幾。諸君或許也會有我這樣的遭遇：酒桌上，為了所謂的面子，不管對方是不是領導，也不管自己什麼酒量，一圈酒敬下來，肚裡一團火燒，舌頭味覺暫失，哪怕再好的菜也吃不出什麼名堂來了。有時，這邊剛夾了塊菜塞進嘴裡，還來不及咀嚼下肚，那廂已舉杯向你示意，出於禮貌，忙不迭的站起身，含糊不清的說聲感謝，連酒帶着剛剛那口菜一起囫圇咽下，胃裡「翻江」，只好去洗手間「倒海」，此時原本應是美味的酒似乎也變成了傷身的禍水。所以說勸酒也不是不可以，你情我願、酒量允許、興之所至尚可。若是弄到殘酷痛苦、親切變可怕，那就大可不必了。有人說這就是酒文化，我不敢苟同，你想啊，都喝的醺醺然，滿口醉話或者胡話，還能有什麼文化氣息。尤甚者，勸酒讓人丟了性命，自己也吃上官司，害人害己，這種勸酒實在是可惡。
我並不反對飲酒，這世上釀出的酒就是給人喝的，尤其是身處像我們這樣的產量豐富，又有着悠悠酒文化傳統的國度。只是希望這酒文化里多些積極健康的一面，祛除那些自詡為「文化」實則是糟粕的東西。我這不喜飲酒之人，在這談酒，似乎談不出多少情趣來，多少還有點隔靴捎癢之嫌。還請愛飲且善飲者莫怪。[1]
作者簡介
章航天，金融工作者，一名文學愛好者。抱着「寫給自己看，讀給朋友聽」的態度塗抹一些不成氣候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