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通往媳婦家4(韶融)
作品欣賞
記憶通往媳婦家4
都說兒女的生日,恰恰是母親的受難日,一點也不假。3月16日是女兒的預產期,1992年的這個日子,公曆的,不會錯。那天上午,媳婦站在講台上正在給學生講英語課,來自腹部的一陣疼痛突然襲來,她被迫彎下腰,只一小會兒就站起身,面色蒼白地堅持着講完課,心想着應該給班主任和校長說明請產假的情況了。下午請假的手續辦好,跟接課的英語老師也交待清楚了,她回到家裡想靜靜也想安穩一下,可晚飯後又是一陣劇烈難忍的疼痛,逼得她讓我去淵子崖叫岳母過來。
岳母有經驗,知道孩子快生了,感到去醫院也來不及了,就飛快地去離學校僅半里地的娘家中王嶺,把二妡子和村裡的接生婆叫來,接生婆帶來的器具一應俱全,看來是專業的。媳婦着急的汗水浸透了衣衫,疼痛的喊聲幾乎震劈了嗓子,折騰了一晚上孩子還是沒生出來。第二天一大早,就搭乘了鄉鋁製品廠的一輛東風牌貨車,來到村接生婆推薦的縣婦幼保健站,村接生婆站在車窗旁滿臉遺憾地說,產期拖後了,去那裡吧,在縣城東邊,剛建的,設施新,技術好。岳母和二妡子就相信了。
有經驗的人說,產期拖後,可能是女孩,岳母也曾說過,可岳母和我還有二妡子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在婦幼保健站辦好手續住下來,醫生說,孕婦不能一直躺在床上,得多走動。二妡子跟着車來,看着這裡的情景,也不能回家了,就陪媳婦下樓在保健站的院子裡走動,我跟着岳母去找親戚,不僅是尋求支持和幫助,更重要的想找到技術好的接生醫生。
那時二妹和連襟因工作調動已搬家到了日照,晚上岳母習慣性地領着我從縣城東頭走到西頭,在二妹家門口停了一大會兒,見門裡走出來的不是二妹和連襟,就嘆息着又去別的親戚家,接連敲開了好幾個門,可他們都說不熟悉那裡人,正無望無奈着要走回婦幼保健站時,路上恰巧遇見了大姑。
大姑叫凡蘭,在縣城的學校里當教師,大姑夫也在縣直單位開車。岳母走了一晚上的路,加上沒找到能幫上忙的親戚,兼累帶躁,坐在大姑家的客廳里,邊喝水邊淌出了眼淚。大姑見了很是惻忍,她坐在岳母對面的椅子上說,嫂子別這樣,我認識那裡的人,讓他們給安排。岳母聽了大姑的話,十分激動地站起來,握着大姑的手說,我找了好多家親戚,沒有像你答應得這樣痛快的。原來她弟媳婦就在婦幼保健站當會計,弟弟也在縣城上班,在淵子崖還是一個門裡最親近的人。
第二天早晨二妡子還是回家了,說家裡有豬鴨雞要吃的脫不開。下午一到,醫生就催着媳婦出去活動,要求是多走路,那陪媳婦走路的就是我了。媳婦說話嚶嚶的聲音很低,在人行道上扶着我肩膀慢慢地走,臉頰有汗珠滲出來,有疼痛從腳底下往上鑽,傳導到小腿直到大腿,兩腿顫抖着走路不穩了,完全靠我的攙扶,她才能堅持着走動,這讓我突然想起爬泰山緊十八盤時的情景,可能此時也是愛情的力量在支撐着她吧。
晚上七點剛過,媳婦就被推進了產房,推產床的是兩個四十歲左右的女大夫,岳母跟到門口滿臉的忐忑,她倆回頭笑着說,您就放心吧。兩個小時似乎凝固了,坐在房間的床邊,好像過了兩年,忽然一聲啼哭,驚醒了整個房間和走廊,女兒降生了,大姑帶笑的報喜之聲在我耳邊響起:是個千金,是個大識字班。我心裡一顫,果然應了有經驗人的說法。隨後媳婦和女兒躺在產床上被剛才那兩個大夫推了進來,我簽字時,看見接生醫生欄里寫着她們的名字:吳學敏、潘秀芝。
是女兒的啼哭聲,滌盪了媳婦經歷的所有疼痛和折磨,她的臉上蕩漾起了成就和成功的笑容。這一聲啼哭,來自兩位大夫精湛的接生技術,原來女兒出生了但沒有哭聲,是被一口胎中黑水給堵住了。當那口黑水順着大夫的手指從女兒嘴裡流出來時,她的生命隨着響亮的哭聲而煥發了活力。
作者簡介
韶融,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