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殤(紀昀清)
作品欣賞
記憶的殤
暮春東風過，梨花飄飄落。
多少個午夜夢回，多少個愁腸百結，就在這一瞬，白雲底下熟悉而陌生的小徑，荒草瀰漫，胸中淚水堵塞，無語凝噎，終於再見……
那時，我還小，你還未老。你滿山蒼翠，菌子蓬生，兒時的雙腳在你的背上留下了無數填不滿的腳印。采菌子嬉戲時的歡聲笑語充盈了你的每個細胞，鼻口吐出的二氧化碳融入了你的每一寸肌膚。我以為，我們是一體的，我會一直擁有你，你永遠也不會離我而去。可是，惡魔的雙手伸向了你，把你擄了去，從此，我只能在夢裡才能和你相聚……
十幾年了，我亦漸漸在迷糊的人生里老去，白天在虛假的世界裡陪着相干的不相干的人們演着人生該演的戲，該謝幕的走了，不該謝幕的很多也走了，突然的不突然的都不重要了，看透之後覺得人生不過是繁華一陣悲涼一生，意義不意義的於其人最終都是無益的。晚上到覺得真實些，即使是夢，因為每個夢裡都有你。夢裡的你一點也沒有變，我也沒有變，一切還是一切。醒來之後一切早已不是一切，因為世界不容許不變，世界唯一不變的就是變，那是永恆的真理，我們也不得不變，心不變容顏也不可能依舊從前。
滄海桑田，世事無論如何變遷，你在我心裡一直未變，永遠是我夢中的樣子。直到見到你。那一刻，我好想痛哭，好想吶喊，可是我沒有，一切已無法挽回，只有無聲的惆悵和全身的悲涼。
我都不認識你了，只有那條小路，雖然荒草叢生，卻模樣依然。
時光穿梭，我對於你的記憶早應該死在老去的歲月了，現在也不必這樣的憂傷。
曾經的小屋已倒塌，殘檐斷壁，早已沒有十幾年前在你懷裡那樣安詳那樣靜默了。蘋果樹也沒有了，灌木生長，雜草叢生，荊棘密布，想走進去都不可能了。只能站在這條小路上眺望，眺望那個哨房還有沒有，眺望破下的那個魚塘還在不在，眺望我們挑水吃的那個龍潭還有沒有淌水……
似乎什麼都沒有了，我什麼也看不到。
心，痛得不行。
時間不容許我慢慢撥開荊棘再一睹你曾經的容顏，這多年無盡的思念全化為此刻的無奈和淒楚。只能在心裡默許，我一定再回來，走盡你，走進你。
拿出手機拍下眼前的荒蕪，轉身離開，又不斷回頭，回頭再見仍然是荒蕪。
時間拚命地拽着我往前飛奔，我卻回頭想要抓住你曾經的容顏，掙扎，哭泣，無助，最後離你越來越遠，越來越遠，那些記憶真的只能是記憶，永遠留在夢裡的記憶。
西遊記里孫悟空畫了個圈保護唐僧，我的生活也被命運畫了個圈，這個圈卻不是保護我的，而是圈住我的，在裡面無奈地眺望圈外的生活，我永遠走不出這個圈子，或許是不想走出，又或許是不敢。突然覺得我是個堅定的宿命論者。註定要在回望中憂傷地看着過往如美麗的白雲被風兒帶走，還獨自惆悵地多情地在風中淚流不止。
是現實沒有貼心的詩意，還是我對未來太過茫然，又或是我太執着於過去？念及此，心還是戚戚然。
午夜夢回還會再見你容顏。
作者簡介
紀昀清，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