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縫店街上的老人家---麻子小幺爹(居仁堂主)
作品欣賞
裁縫店街上的老人家---麻子小幺爹
蛇年四月五日上午十時許,在荊州區馬山鎮裁縫老街上遇到了麻子幺爹。
幺爹叫劉志新,平時我們叫他小幺爹,是為了與志祥幺爹做個區分。兩個幺爹是堂兄弟。在家裡排行都是老幺,志祥幺爹大志新幺爹幾歲。而在背後,我們稱呼小幺爹為麻子幺爹,只為他臉上有幾個淺淺的小麻子。
原來小幺爹的理髮店在街的北頭第二家,與大幺寶家是隔壁。這是鎮上唯一的理髮店。從小,媽媽拉着我的手去找小幺爹理髮,我不情願地就坐在那個圓圓的生鐵鑄成的會轉圈會斜躺的椅子上,無奈地隨任由小幺爹怎麼擺弄。小幺爹把圍裙圍在脖子上,左手扶着我的腦袋頂,右手持理髮推子,大姆指與另外四指一緊一松,隨着卡卡的聲響,我多餘的頭髮就落在磚鋪地上了。
幺爹會一面理髮,一邊感嘆:狗日的,這仔兒的頭髮恁麼多,豬鬃樣的。
我歪着小腦袋看着鏡子邊掛着的油光閃亮的盪刀布一晃一晃地忽悠着。
每次理髮前,媽媽總會問,今天剃過癩子沒有。多數情況下,幺爹都會說沒得沒得。就有,我也洗乾淨了的。媽媽總是不放心,再讓小幺爹用開水把推子再燙一遍,才讓給我理髮。那時候,禿子多,母親生怕傳染給我了。
記得十來歲時,放暑假了,為了玩水方便,不讓媽媽發覺了挨揍,我一人找到小幺爹剃了一個光頭。光頭好,從水裡鑽出來,晃晃腦袋就幹了,長頭髮很麻煩,要很長時間才會幹哩。當我頂着青皮腦袋回到家裡,媽媽看見我光飄腦袋,十分惱怒。我輕輕地挨了兩巴掌後,媽媽才問我,誰給你剃的?我說是小幺爹。
媽媽生拉硬扯地着我去找小幺爹。
小幺爹看到我被揪着去找他,知道有麻煩來了,陪着笑臉說,三媽,怎麼回子事啊?
媽媽沒好氣地說,哪一次伢子們剃頭不是我帶他們來的。你怎麼好不見我帶他來,就給他剃了個光頭,難看不難看。
哪個曉得嘛,我以為你曉的。
……
媽媽好一頓數落,小幺爹一直陪着笑臉。媽媽最後無奈地回去了,剃掉的頭髮終歸是接不上去了。
分別幾十年後,在老街上遇到了小幺爹,正說話間來了幾個五十來歲的婦女。他介紹說,這是玉璽哥的幾個伢子。幾個婦女仿佛認出來了,與我們說話,我則不知她們是哪個呢。
我進到小幺爹的理髮店裡,理髮店裡沒有客人。那兩張四五十年前我坐着理髮的生鐵椅子還是舊時模樣,一點也沒有變化,連那油漆也仿佛還是幾十年前的顏色。
我坐上圓椅子,微閉着眼睛,尋找四十多年前的感覺。但無論如何也無法還原那時的模樣了。面前的鏡子裡映出的一個風霜滿面,白髮叢生的面孔,只能感嘆歲月的無情。
小幺爹今年那年當有七十好幾了,依然在理髮。他的一個兒子福林,去年去世了,僅五十一歲。福林在荊州城工作,是一個能說會道的男人。但他有一個壞毛病,就是一天到晚只吸煙喝酒不吃飯,一天要吸四包煙,要喝一斤多酒。最後吃成一個高血壓。幾年前腦溢後一直半身不遂。小幺媽一直侍候他。病中的福林不會連貫說話,但會罵人。
那天小幺媽說,伢子,我辛苦地招呼你,你也叫我一聲媽呀。
小幺媽年輕很漂亮,很白淨。待人和氣,不笑不說話。說話聲音很好聽,很有人緣。
福林當是聽懂了。但出口的卻是:媽的個比媽的個比,你個婊子養的。病人可以罵成串的話,卻不能單獨地叫一聲媽。小幺媽說此話時該是何等的傷感啊!
病真的可惡。但太多的病,都不良生活習慣所致,歸根到底也是自作自受。
看着七十多歲的小幺爹仍穿着一二十年前的已嚴重褪色的藍絛綸軍干服,可以推算,他們的日子過得不富裕。否則,七十多歲的人了,為何還要辛苦的幹活呢。兒子有病,父母一定會無私的奉獻。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讓他們的生活清苦呢?
不過,看起來小幺爹身體還硬朗,還是很健談。真想讓小幺爹給我再理次髮,可惜一是時間不夠,二是頭髮還短,只好作罷了。
離開小幺爹後,我在內心默默祝老人家身體好,以後一切都好。
作者簡介
劉文俊。一九五六年生人,文學愛好者。廣東省作家協會會員。南陽市作家協會會員。珠海作協會員。
參考資料
- ↑ [中國作家網 (chinawriter.com.cn)中國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