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拍婚紗照(仰忠)
作品欣賞
補拍婚紗照
歲月飛逝、光陰似箭,有多少個昨天瞬間而過,正如普希金寫的小詩《短》:「一天很短,短的來不及擁抱清晨就已經手握黃昏。一年很短,短的來不及細品初春殷紅竇綠就要打點素裹秋霜。一生很短,短的來不及享用美好年華就已經身處遲暮。」
時間就像一條奔流不息的大河,它帶走了歲月、流失了韶華,轉眼之間,我和妻子結婚都已跨越四十多個春秋。
40多年前的那個春天,我與未婚妻懷着羞澀而又忐忑的心情走進壺山鎮婚姻登記辦公室。
工作人員看過我倆雙方單位開出的准婚證明之後,笑嘻嘻地說:「恭喜你們結為夫妻,喜糖帶來過沒有?」
「哦,忘了帶,我這就去買。」說着,我便跑到附近壺山上街副食品商店,花費五角五分買來半斤水果糖,匆匆趕回鎮辦公室。 那時人們還沒有身份證,男女登記結婚,只需雙方單位或村里開個證明就行。
當年,我是在遠離縣城的南部山區合作商店工作,隸屬當地供銷社歸口管理,因此,需由區社開具批准結婚的證明。
記得我去區供銷社開准婚證明時,年近半百操着蘇北口音的區社王主任認真地說:「小仰,今年你27歲了,已符合晚婚條件,但是根據本社規定,必須先由對方單位或者大隊革委會開出結婚證明之後,本社方可批准。」
而未婚妻是在縣城某廠工作,廠領導則說:「按廠里規定:批准結婚的證明應當先由男方單位開出,然後再由女方單位開給證明。」故雙方單位相互推諉着。
哦喲,這開個結婚證明就像「先有雞、還是先有蛋」討論一樣讓人琢磨不透。還好幾經周折,未婚妻所在單位總算是網開一面「先有雞」,首先開出准婚證明。
那時,領取的紅紙封面《結婚證》,就像一張普普通通的小獎狀,工作人員用鋼筆在《結婚證》的內頁上填寫男女雙方的名字、性別、年齡,落款處加蓋武義縣壺山鎮革命委員會的紅泥印章,也無需黏貼倆人結婚照。正因為如此,我倆沒在意,也就忘記去拍一張結婚照留個念,從而留下了遺憾。
我和妻子的第一張合影,拍攝於婚後次年的冬天,當然這張黑白照片中已添了一個剛滿周歲活潑可愛的寶寶身影。我讓攝影師把「三人照」放大成七寸,珍藏至今。
為彌補新婚無合影的遺憾,結婚10多年後的一天,我把夫妻倆婚前各自拍攝的半身照片擺放在一起,然後用相機翻拍下來,權當「結婚照」藉以自慰。
對於此事,我還專門撰寫了一篇題為《翻拍「新婚」照》的短文,發表在1993年3月29日第三版的《金華日報》上,拙文如下: 翻拍「新婚」照
10多年前的3月,我與愛人喜結良緣。記得當時婚禮十分簡樸,3天婚假一過,我便準時回山區工作,她返縣城工廠上班,曾度過幾載「牛郎織女」的日子。
那時我倆性格都比較內向,偶然星期天一起逛步並肩而行,也會覺得臉紅害臊,不像如今的年輕人那樣瀟灑自如、開朗豪放。說起來慚愧啊,新婚燕爾,我倆竟連一張結婚照也沒有拍過,現在想想真有點後悔。
星移斗轉,在進入膽子再大一些的改革時代,我曾異想天開,欲與妻子去照相館趕新潮補拍新婚照。可是,一照明亮的鏡子頓時就露出廬山真面目,只見自己那發胖的臉龐、禿頂的額頭,年輕時倜儻風度已蕩然無存。而妻子呢,原先秀美的臉蛋上已爬上一道道細細的犁溝。如果去補拍一張新婚照,我倆即使穿戴最漂亮的禮服,也難以重現昔日的風華。
轉眼又迎來了結婚紀念日,我終於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餿主意:從影集上取出妻子年輕時黑白半身照片和自己最佳年鈴時期的黑白半身照片,對稱地擺在一張紅色油光紙上,中間放上一朵美麗的小月季花,然後一本正經地舉起照相機,調好光圈速度和焦距,「咔嚓」一下翻拍完畢。
過了數天,我從照相館取到這張組合的「新婚」彩照,還真是挺不錯的。在寧靜的夜晚,我倆深情地望着這張別具一格的「新婚」照,仿佛又追回了昔日青春的風采,禁不住發自內心地笑出聲來。
進入新世紀,改革開放,社會發展,人民生活水平像芝麻開花節節高,青年男女結婚拍攝婚紗藝術照,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了。這不,女兒2007年結婚時,她和新郎就在浦西的一家著名照相館拍攝新婚照,整整演拍了一天。
女兒把一本精美的新婚藝術照《影集》送給娘家珍藏留念,我翻開一看,那每一張照片上都煥顯出別致的景色、漂亮的服飾、燦爛的笑容,無不洋溢着倆位新人幸福的青春之美。
女兒還特意定製了一個可旋轉的水晶玻璃相台,這立方型的水晶玻璃內,鑲嵌着三張她個人藝術照和倆人新婚照,送我擺放在辦公桌上有空時看看。
2019年3月初,遠在上海工作的女兒突然打來電話,說:「爸爸,過幾天'三八節』是你和媽媽結婚39周年的紀念日,我已'先斬後奏』,為你們預訂了婚紗照。」
我說:「什麼?真是'亂彈琴』,我們都老夫老妻了,還拍什麼'婚紗照』,你趕緊退掉去。」 但女兒不依不饒,她說:「錢都已經全額支付了,我把照相館的位置發你手機微信上,你和媽媽在3月6日早點去金華市區江北攝影樓就是了。」
妻子的思想比我開放,她說:「女兒的一片孝心,讓咱倆去合個影,體會一下婚紗藝術照的魅力,有何不可呢。」既然家裡的「領導」都發了話,我也只能無條件服從。
到了約期之日,我和妻子早起驅車前往金華。攝影樓位於八一北街繁華地段,據說這是全市規模最大的婚紗藝術照相館。在總台接洽處辦妥登記,服務員引導我們沿着寬闊的台階上了樓。
首先是化妝,也真是大姑娘上轎第一回。當然男士的化妝比較簡單,化妝師用黑眉筆給我稍微描了一下眉毛,而妻子的化妝需搽脂抹粉畫眉塗口紅等,多費了點時間。
俗話說「三分生、七分扮」,這化了妝的妻子簡直就像出水芙蓉、姿容昳麗、美艷絕倫,仿佛「返老還童」又回到了昔日初戀時的風采。
攝影師是一位30來歲的年輕人,他說:「今天你倆來的巧,就三對客人,平時這裡客戶很多,需排隊等候,而節假日那就更忙了。」他帶着我進入西服換裝室,另一位女助手帶我妻子進入旁邊的婚紗換裝室。
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穿着婚紗頭戴皇冠的妻子和穿着西裝打着領帶的我,一起瀟灑地走往攝影大廳。在攝影師的導演下,我與妻子興奮激昂,兩手相執、面對着面、鼻子與額頭、輕貼一塊,淡淡的香、沁我肺腑。幾經移景換台,在攝影師那快門閃光同步「咔嚓、咔嚓」聲中,留下了一張張「青春」激情再次燃燒的美好瞬間。
中午時分,本以為完成婚紗照就可以結束了,但攝影師說我們預訂的是三組藝術照,所以他要我倆快去外面吃中飯,半小時後返回繼續拍照。於是,我倆馬上換裝走出攝影樓,到附近一家快餐店裡匆匆就餐。
下午拍二組藝術照,進展比較快,主要是在換唐裝、換紅裝及場景布罝上都簡易了許多。
我倆穿上傳統男女長袍短褂的紅裝一身喜慶,攝影師拿來一條牽手花結的紅綢帶,讓我和妻子用雙手各拿一頭,站在紅布大背景的前面,猶如古代拜堂成親一樣,攝影師按下相機快門,然而又導演擺布我倆其他相親相愛的姿勢。
特別是拍攝最後一組,妻子穿着紫紅旗袍,我穿黑綢唐裝,攝影師遞給我妻子一把圓型綢扇,我倆站立、盈盈欲笑,溫馨之照、美不可言。這張妻穿旗袍我穿唐裝的照片,我把它選用到自己寫的處女作《往事煙雲》一書的封底內頁,讓新出版的散文集錦上添花。
過了幾天,我接到照相館的電話通知,前往金華提取了約一米長的相框,相框內有我和妻子的婚紗照楚楚動人,我把它懸掛在新購套房的臥室牆上。
同時提取的還有一本大16開的精美《相冊》,我倆的婚紗照鑲嵌在封面的有機玻璃之中,還有倆人的唐裝旗袍照鑲嵌在有機玻璃的封底。《相冊》內有28張我倆人的藝術照片,清晰奪目、栩栩如生、儀態萬千。
人生短短,知足常樂,心態平衡、幸福自悟。今年國慶節恰逢妻子68歲農曆生日,雙喜臨門,筆者心血來潮,拙筆塗鴉,謹以此文為她慶生。[1]
作者簡介
仰忠,浙江五義律師事務所律師,金華市作家協會會員,已出版《往事煙雲》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