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與蘇東坡(付國斌)
作品欣賞
蘇軾與蘇東坡
轉眼疫情管控,禁足陋室已經 19 天了,誰說時間難熬,分明過得飛快。早上六點四十,就被通知集合準備繼續全員核酸檢測,已經連續四天了。認真做仔細篩,「社」網恢恢,疏而不漏。
今天換個主題說說吧,於是想到了蘇軾,蘇東坡,前兩天恰逢老人家的生辰,一忙一晃,但還是記得。以前總以為他們是一個人,現在隨着年齡的不斷增長,隨着對世事的思考和
感悟,才明白他們並非同一個人。如若非要是一個人,也至少是一個人不同的兩段生命,或者說,把一個人活成了兩個生命體;如同我對李叔同和弘一法師的理解一樣。有的人會在生命中突然的某一處,某個點,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幡然悟道、戛然而去,把一世活成了幾世,把一生過成了幾生,自立於世,內外兼修,灑脫自然,無怨無悔。
我以為蘇東坡不同於蘇軾,是在於如果以湖州謝恩的「烏台詩案」為分界點,因才情招禍的那一百餘天牢獄之災,又因才情而免死的黃州被貶,那麼之前的是蘇軾,之後的才是我們熟悉而可愛的蘇東坡,一個不識時宜、愈挫愈勇、忠恕任事、竹杖芒鞋,熱愛生活、以苦為樂、干一行愛一行、幹啥像啥、幹啥啥成、積極向上、熱愛生活的,有趣的蘇東坡。所以,二者不可能等同,肉體是一個,精神已非然。其實,也並非蘇軾獨有,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苟日新,日日新」,故作別昨天的自己,做新的不斷成熟和不斷進步、不同的自己,向未來不斷充實和改變,已非過去的同一個人。
子瞻一生波折起伏,喜怒於色,不怎麼裝,不附炎、不趨勢,讓干就干、干就干好,想法在從湖州到了黃州,就「大江東去」、豁然開朗,轉身東坡居士。蘇軾既不容於新黨,又不見諒於舊黨,文縱橫恣肆、詞豪情奔放,散文飄逸灑脫,書畫特立獨行,把別人的苟且活成瀟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活的真實、有趣,一蓑煙雨任平生,讓人不能不喜歡。
非常贊同詩人余光中的選擇,他說,如果旅行,我不選李白、不選杜甫,我選擇蘇東坡,他是個有趣的人。確如是,蘇軾一生於南渡北歸,憑自己一身才華、雪泥鴻爪,縱然多有苦難,不是被貶就是在被貶的路上,但是他可以「鴻飛那復計東西」,可以「揀盡寒枝不肯棲」,可以「多情卻被無情惱」,可以「檣櫓灰飛煙滅」,可以「十年生死兩茫茫」,可以「詩酒趁年華」,可以「燕子樓空,佳人何在?」 ,可以「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可以「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可以「夜飲東坡醒復醉」,可以「江海寄餘生」,可以「不辭長做嶺南人」,可以「一蓑煙雨任平生」……頗為瀟灑,活得有情懷。
蘇軾的一生,真應了他赴任鳳翔途經澠池,為蘇轍《懷澠池寄子瞻兄》而作的《和子由澠池懷舊》一詩所述:「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老僧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往日崎嶇還記否,路長人困蹇驢嘶。」如果,在他四十年以後再來回頭看,東坡一路果然「人生到處、鴻飛東西、往日崎嶇、路長人困」,只是蹇驢何以?一語成了讖。
蘇東坡在不計東西的飛去來兮中,一路走來,皇帝喜歡、太后喜歡、文人喜歡、販夫喜
歡,同事喜歡、政敵喜歡,男人喜歡、女人喜歡、夫人喜歡、婢妾喜歡、農人喜歡、百姓喜歡……我相信,他自己也一定非常喜歡。因為蘇東坡一生顛沛中,始終都沒有迷失自己,跌宕起伏皆是風景,君子坦蕩蕩,活得歡喜,誰不喜歡?!
如果蘇東坡活着的話,他今年已經 985 歲,他是臘月生人,農曆虛兩歲,他年 66 歲在徽宗大赦北歸的路途中,於常州停下了自己的腳步。一生歷仁宗、神宗、哲宗、徽宗四朝,為我們留下了真實的生命、精彩的詩文、不屈的品格、堅韌的意志,還有誘人的美食和堅挺的堤壩,一個一路走來渾身煙火氣、不空靈、不做作,接地氣的、有趣味的蘇東坡。
其實,正因為如此,他還活着,今年整整985 歲(曾經的龍圖閣大學士,絕對是現在的重點大學。)
其實,每一個人在行路中,遇到災難也罷、困頓也罷,就如當下的抗疫,惟有不卑不亢、堅持到底,當有東坡的堅韌、毅力和情懷。「苟日新,日日新」,要能作別過去、迎難而上,「也無風雨也無晴」,在不斷砥礪中向未來!當做一人,又非一人,否定之否定,脫胎換骨。
如果想找個朋友,飲飲茶、喝喝酒、聊聊天,能有一點蘇東坡,我願足矣;
如果想找個朋友,做做事、交交心、走走路,能有一點蘇東坡,我願足矣。
謹以此文紀念東坡先生![1]
作者簡介
付國斌,愛好文學的理工男,閒暇之餘,讀書修文,有《笑傲江湖話金庸》等散文見諸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