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胡續冬詩歌)
作品原文
整整一夜,這個狡猾的紙團
始終沒有發出傳說中的老鼠
絕望的叫喊。我從一個球迷的夢裡
偷學到了羅納爾多的腳法,又從
他上鋪的武俠呼嚕中叼走了
一個武林高手七成的內功,而這一夜
或者說這顛倒的世界中殘缺的一頁
仍未能記下我輝煌的一筆——
只須那麼一下,當我騎士般的利爪
從任人褻玩的肉墊上張開,象
我的枕頭——《鐵皮鼓》里受盡嬉弄的小奧斯卡
尖厲的嘶叫,將老鼠的心臟
象骯髒的玻璃一樣弄碎,我眼中
剎那間匯聚的老虎的金黃就足以
讓酷愛博爾赫斯的主人給我足夠的尊嚴
象對待他的女朋友一樣。只須那麼一下——
迷宮般的夏夜。等待奇蹟的宿舍。
我吞食了主人那麼多的詩歌,也不能
在這沙沙有韻的紙團讀到
一隻老鼠的變形記:那上面
是否碰巧印刷着讓我永世淪為寵物
的咒語?事已至此。那些低等的物種
蚊子、蒼蠅,躲在角落裡嗡嗡訕笑
象是看見了人們把我改變命運的辛勞
斥責為不解人意的上躥下跳。紙團
還在我的腳下作響,越來越
失去耐心的我開始從裡面聽到
天亮後主人那不無輕蔑的招喚——「胡鬧!」
和我一如既往的憤怒的回答——「嗚喵!」
(獻給我的愛貓胡鬧)
98/7/31
作者簡介
胡續冬,詩人、學者、隨筆作家。本名胡旭東,江湖人稱鬍子,1974年生於重慶。1991-2002年間求學於北京大學,獲文學博士學位。2000-2003年創辦了北大新青年網站,2003-2005年赴巴西執教,現為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北京大學巴西文化中心副主任。長期為《新京報》、《第一財經日報》等報刊撰寫專欄和文化時評,隨筆結集有《浮生胡言》、《去他的巴西》。曾在CETV-1和CCTV-6主持談話節目。
胡續東的詩歌風格:詩歌既是個人對世界的隱秘、特殊的認識,同時又是對這種認識本身的偏移:詞語的活力、想象的熱情將篡改部分現實。而當一種綜合性的詩藝最終形成,另一個世界和我們全部的生活必定會在詩歌中相互虛構不已。[1]
胡續冬詩歌給人最直觀的感覺,就是充滿了遊戲化與狂歡性的語言表述。與其說他是在以文學的方式進行意義表達,還不如說他是在搞一場徹底的語言實驗,在創作的實踐中探究詩歌中的語言到底可以放縱到什麼地步。當然,語言的戲謔與狂歡化的表達一旦失去了意義的指向,那麼所剩下的就會僅僅只是一堆毫無價值的文字符號,而在胡續冬遊戲化的表達之下有着鮮明的價值判斷與精神訴求。胡續冬強調在時代變化的情況下,詩歌應該主動採取一些策略以跟上傳播和流通模式的發展變化,改變詩歌讀者銳減的問題。他認為應該「從詩歌自身的組織調度、呈現方式等角度入手,調整詩歌與公共的關係。」
這種調整在胡續冬的詩歌當中就體現在他改變了詩歌板起面孔、故作高雅拒絕閱讀的姿態,他從最基本的語言方式入手,放棄了過於正經的所謂「雅」,採用富含時尚與流行元素的「俗」。這種改變使詩歌有了實現從漂浮的空中回到大地的可能,也使詩歌獲得了蓬勃的生命力。[2]
在胡續冬的詩歌當中,充斥着大量的世俗生活的事物與情趣。如在《去老邱家看老鷹樂隊的VCD》當中,他這樣寫道:「如在東門外一帶,在小腳偵緝隊的旱煙袋/把一段廊橋遺夢燒完之前,羊肉串攤上/形而上學的迷霧使得騎往加州旅館的單車/險些誤入塔里木。[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