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反被聰明誤(李英利)
作品欣賞
聰明反被聰明誤
一
上次，龜田一郎突襲梁家莊，梁家莊的村長陳老耿為了掩護群眾向山上轉移，來不及躲藏，敵人的子彈像炒爆豆似的，從人們的耳邊呼嘯而過。
龜田一郎命令手下的鬼子偽軍，把陳老耿和部分群眾帶到村前的廣場上，殺氣騰騰，氣氛低沉而肅穆。
龜田一郎問道：「良民們，誰知道梁家莊的糧食藏在哪裡？說出來，就全部放了大家。撒謊的不要。」
村民們一個個怒目而視，都不言語。
「你們說不說？說了保證沒事的，我說話是算數的。」龜田一郎拍胸脯向大家保證。
還是沒有人回答。
「你們是不是不敢說，說了擔心游擊隊算秋後賬，斃了你們。吆西——，不會的，我拿腦袋擔保。」龜田一郎又拍胸脯又跺腳，唾沫星子滿天飛，忙裡忙外問藏糧，上躥下跳有精神，一個人唱起了獨角戲。
村民們有的看天，有的看地，有的頭扭向一邊，看還未成熟的莊稼地。
「咳咳——」龜田一郎咳嗽兩聲，帶有恫嚇的樣子，說：「良民們，你們聽清楚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不要破壞了我的好心情。我數到三，如果沒有人回答，機槍的準備，死啦死啦地——」
梁家莊的村民們是長大的，不是嚇大的，他們根本不吃這一套。
「一、二、三——」龜田一郎拉長聲音喊道。
村民們人心齊，不說就是不說，你喊道十也沒用。
龜田一郎突然改變了主意，他瞧見高大身材相貌堂堂的陳老耿，想從他的嘴裡得到點什麼。
當時，他並不知道陳老耿是梁家莊的村長，只是感到此人氣宇軒昂，神手不凡，對陳老耿頗感興趣，所以，他不由地向大家擺擺手，說:「良民們，我突然改變主意了，我從你們人群中挑選出一個代表，只要他告訴我就行了，藏糧的秘密，悄悄地告訴我，不要聲張，我會保證你們的安全！」說着，龜田一郎又來了那一套，拍胸脯拍腰，他的話有幾句是真，鬼才知道哩！
「那麼，我從人群中拉出一個我認為最關鍵的人物，讓他來回答。」於是，龜田一郎從人群中拉出來氣宇不凡身材魁梧的陳老耿。
這樣的場面陳老耿見的多了，他臉不變色心不跳，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
二
陳老耿被龜田一郎拉了出來，都大吃一驚，難道龜田一郎知道陳老耿是梁家莊的村幹部，是誰告了密。其實，他們的猜測都是錯誤的，只不過龜田一郎是盲目地從人群中拉出來陳老耿，想知道真實的情況。
陳老耿也不是吃素的，他向來光明磊落，實事求是，一是一二是二，從不打誑語。面對陳老耿的利誘，他的心裡早已做好了準備，是殺是剮你隨便。
「你來說說，糧食藏在哪裡？只要你說了，什麼條件都答應你。」龜田一郎向陳老耿引誘道。
「是嗎？」陳老耿感到莫名其妙。心想: 龜田一郎又在說胡話了，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你快說出來——」龜田一郎對陳老耿感興趣，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我說了你會相信嗎？」陳老耿試探道。
「只要是你說的話，金玉良緣，句句是真，我都會相信的。」龜田一郎進一步引誘道。
「那我說了，你可不許翻臉，要放了他們。」
「我是不會翻臉的，保證說到做到，你棒子敲着油賣着，快說吧——」龜田一郎為了說出藏糧這句話，嘴巴都說幹了，嗓子眼直冒煙，他從一個鬼子手裡拿過水壺，擰開蓋，「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水，仿佛來了精神，他在等待陳老耿說出糧食的秘密，正在耐心等待着側耳傾聽。
「我說了，三個字。」龜田一郎越是想知道，陳老耿越是賣關子。
「哪三個字，快說——」龜田一郎迫切地問道，
「不——知——道。」陳老耿一字一句地說道。
「啊——，你這不是耍弄我嗎？大大的刁民，死啦死啦地——」龜田一郎露出殺氣騰騰的罪惡醜臉。
「我不知道，你讓我說什麼，難道你讓我說假話騙你嗎？」陳老耿不示弱，義正辭嚴地說。
「我對你抱了很大的信心，你真讓我感到失望。」龜田一郎好像圓圓的氣球捅了一刀，泄氣了。
「藏糧這麼大的事，可不是開玩笑的，我一是一二是二，不敢說假話，所以才說了那三個字。」陳老耿說得頭頭是道。
「最後，我再問你一遍，你真不知道？」龜田一郎又問道。
「真的不知道。」陳老耿搖了搖頭說。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把他綁起來，捆在樹上。」
幾個鬼子像惡狼似的，撲了上來，把陳老耿捆在了樹上。
陳老耿的命運如何呢？他處在什麼危險的境地了嗎？
三
村外的青紗帳里，梁慶明和陳林帶領着游擊隊員們埋伏着。
忽然，梁慶明一揮手，「抓舌頭——」
馬二愣摸到村邊，抓回一個舌頭，那個偽軍嚇得支支吾吾，尿了一褲子。
「我們游擊隊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只要你老老實實的交待。保准你沒事，龜田一郎在村里幹什麼？」
那個偽軍剛從村里出來換崗值班，所以村裡的情況，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趕忙說：「龜田一郎正在審問一個叫陳老耿的人。」
「啊——」陳林大吃一驚，陳老耿是自己的父親，萬一有個閃失，他有些衝動，想往村里沖。
「他在問陳老耿什麼事？」梁慶明又進一步問道。
「問藏糧的秘密。」那個偽軍竹筒里倒毛豆，一五一十全說了。
「你現在沒事了，繼續站崗吧！不過剛才抓你的事，不要聲張，不要打草驚蛇，到時候你做內應，好嗎？」梁慶明吩咐道。
「好。」那個偽軍裝作沒事的樣子去站崗了。
「來，咱們研究一下，咱們兵分兩路，來個聲東擊西，包抄進去，像是大部隊來了的樣子……」一個周密詳細的計劃研究成熟了。
龜田一郎折騰了一陣，口乾舌燥，也累了，肚子也餓的「咕咕」直叫，他命令一個老大娘到家裡取點吃的食物。
老大娘被一個偽軍拿槍頂着脊背，小心翼翼地回家去取食物。
不大一會兒，老大娘端着一個碗，碗裡有兩個酸菜糰子，一個玉米餅子，一個高粱窩窩頭。
龜田一郎餓壞了，吃一塊菜糰子，他嘴裡的酸水直往外流，酸得他直皺眉頭。玉米餅子難以往下咽，他伸長脖子象噎着似的，趕緊灌了兩口水；玉米餅子既難吃又難咽，為了維護人們觀看他的吃相的局面，他強忍着吃了幾口。吃高粱窩窩頭時，他咬了一口，乾澀難受，他一口吐了出來，一個勁兒地喊道：「什麼食物，難吃死了，餵豬豬都不吃。」原來村民們一直吃的就是這樣的食物。
龜田一郎問老大娘：「你們每天都吃這樣的食物！」
「可不是，能填滿肚子就不錯了，你還雞蛋裡挑骨頭，事兒真多！」老大娘伶牙俐齒，一點也不留情。
可是，龜田一郎有點不甘心，他至始至終懷疑梁家莊的村民們在糊弄他，可是事實擺在面前，又不得不令人信服。
這時，龜田一郎又動開了歪腦筋，是不是在地下埋着，挖地三尺，找找看。他抱着這樣的僥倖心理，命令鬼子偽軍們拿着鐵鍬和鐵鎬，找到幾個目標，胡亂挖了起來，可是刨來刨去，這樣無休止地毫無目的地亂挖一起，鬼子偽軍們累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連一粒糧食也沒找到。沒有被連環雷炸死炸傷，保住小命那就是萬幸了，運氣不錯了。
龜田一郎就是這樣，他以為自己很聰明，聰明絕頂，常常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正在鬼子偽軍們拚命地刨呀挖呀，乾的正帶勁時，村南邊響起了槍聲，緊接着，村北邊也響起了槍聲。村外響起整齊有序的口令，和整整齊齊「沙沙沙」的跑步聲，嘹亮的軍號聲，「沖呀，殺呀」的呼喊聲。隨着風兒一陣陣地傳來。
不好，八路軍游擊隊的大部隊來了，我們被八路軍游擊隊給包圍了。
四
原來這是梁慶明和劉林的聲東擊西戰略戰術，用來迷惑敵人，使敵人分辨不出真相，容易上當。
村外的晉陽游擊隊的戰略戰術實在是高明。
龜田一郎心慌意亂，鬼子偽軍們哄成一團，亂了營。龜田一郎沒有搜到一粒糧食，但是士氣不振，人心惶惶，躁動起來。
陳老耿被綁到樹上，他趁着應對，忽然聽到村外一陣槍聲，眼前一亮，游擊隊來搭救我們了，老天真是有眼。
最後，還是晉陽游擊隊趕來及時救了他和鄉親們。
密集的子彈耳邊傳來，龜田一郎指揮鬼子偽軍們往村外沖，鬼子偽軍們慌慌忙忙，潰不成軍，急急火火地往外衝着，有幾個偽軍受了傷，缺胳膊少腿的，「嗨喲嗨喲」呻吟着，也顧不得包紮，忍着疼痛往桐城鎮方向跑去。
陳老耿練過一些拳術，帶領村民乘勝追擊，大鵬展翅，黑虎掏心，螳螂拳，梅花拳，相繼並用。直打得潰逃的敵兵防不勝防，哭爹喊娘，直喊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游擊隊的游擊戰術派上了大用場，聲東擊西，迷惑敵人，有來無回，士氣不振，有氣無力，軍容渙散。自我膨脹，潰兵敗將，各自逃命，無地從容。
游擊隊又打了一個打勝仗，歡呼雀躍，興奮不已。
五
龜田一郎回到桐城鎮後，不甘心失敗。
他決定化妝成老百姓去宋家莊村打聽藏糧情況。
於是，龜田一郎化成叫花子，頭髮蓬鬆，臉色黝黑，衣服破爛，髒爛不堪，臭氣難聞。
龜田一郎拄着一根拐棍，手拿一個破碗，一雙筷子，來到宋家莊。
這時，梁家莊的陳大娘和幾個婦女，正在宋家莊村外的一個石碾子上碾小米，龜田一郎遠遠看見了，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一溜小跑跑了過來。
陳大娘腰尖，她認識這個叫花子就是前幾天在梁家莊掃蕩時，那個凶神惡煞的鬼子小隊長，她向旁邊幾位婦女遞個眼色，「快收拾，敵人來了。」幾個人三下五除二收拾的石碾子乾乾淨淨，快速地換上了發霉的紅薯干。
龜田一郎抹抹眼睛，不是看錯了吧！剛才在遠處，明明看見的是光亮光亮的小米，怎麼眨眼間，就變成了又餿了又黑髮霉的紅薯干，霉味很濃，很嗆鼻子。難道這幾個婦女會變魔術。
「剛才，你們碾的小米能不能給點？」龜田一郎試探地問。
「我們這裡沒有小米？」陳大娘冷冷地說。
「剛才，我明明看見你們在碾小米。」
「是你的眼睛花了，沒看清楚吧！」另一位大娘接過話茬說。
「你們村的糧食多嗎？在哪裡藏着，給我說一說。」龜田一郎又耍起了小聰明。
「我們村里就沒有糧食，都是吃野菜樹皮過日子。」陳大娘在訴苦衷。
「不可能吧，吃菜葉樹皮，臉上虛胖，容易得浮腫病。看你們一個個白白胖胖的，不像是吃野菜樹皮的。」龜田一郎疑神疑鬼，說道。
「信不信由你，我們還忙着呢！恕不奉陪。」陳大娘下了逐客令。
龜田一郎見幾個老大娘的嘴巴都那麼嚴實，真是全民皆兵啊！難怪中國人的良心大大的壞了壞了的。
他伸手摸了摸腰間的槍，強忍下來，小則忍，不忍而大亂，如果槍聲響了，招惹來了晉陽游擊隊，夠自己喝一壺的，況且自己單槍匹馬，如何應付得了？再說，槍聲一響，就打亂了自己的全盤計劃。
就這樣，他沒討到一點實質性的東西，功夫白費了，嘴巴熬幹了，腿也走乏了，精疲力盡了，天旋地轉了，頭昏腦漲了，自作聰明了，自吞惡果了，算盤打錯了，出盡洋相了。到頭來: 聰明反被聰明誤，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心灰意冷垂頭喪氣。這就是龜田一郎想要具有諷刺意味的結果！[1]
作者簡介
李英利，1964年出生於山西臨猗，運城市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