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粵西遊日記十九

粵西遊日記十九出自《徐霞客遊記》,遊記是以日記體為主的地理著作,明末地理學家徐弘祖經34年旅行,寫有天台山雁盪山、黃山、廬山等名山遊記17篇和《浙游日記》、《江右游日記》、《楚游日記》、《粵西遊日記》、《黔游日記》、《滇游日記》等著作,除佚散者外,遺有60餘萬字遊記資料,去世後由他人整理成《徐霞客遊記》。世傳本有10卷、12卷、20卷等數種,主要按日記述作者1613~1639年間旅行觀察所得,對地理水文地質植物等現象,均作詳細記錄,在地理學和文學上具有重要的價值。[1]

目錄

原文

二十四日 作詩與梁君別,各殷勤執手,訂後期焉。西向下山,望羅叢岩在三十里外,初欲從此而南趨鬱林。及一里,抵山下,渡小虆。又西二里,過周塘,則山谷回互,羅叢已不可見。問其道,多未諳者。雲鬚南至麻洞墟,始有路西行。又南三里,路分為二,大道由東南上山,岐徑由西南涉塢。余強從西南者,一里,逾一嶺,漸不得道。二里,南行山莽間。又一里南下山,始有路自西北來,隨之東南去,由塢塍出山夾中。二里,抵干沖,始值北來大道,山始開。有小溪自東而西,又有自南向入之者。涉澗,隨南水而上,村落依焉。

於是山分東西兩界,中則平疇南衍,深溪北流。西南二里,過一獨木橋。又南三里,山坡突處,麻洞墟在焉。是日墟期,時已過一獨木橋。又南三里,山坡突處,麻洞墟在焉。是日墟期,時已過午,乃就壚酒店而餐。其西有岐,西向逾山為高塘路,覓高塘趁墟者問之,言:「由此至羅叢岩尚五十里,高塘未得其中火,欲西北渡鬱江乃至。」余聞之悵然,姑留為後游,遂南隨散墟者循西界山而趨。五里,有村連聚於東界大山之下,猶麻洞之聚落也。又南,山塢稍轉而西,仍南共五里,為石馬村。村倚西麓,有石倚東麓,若馬之突焉。西麓之後,其上石峰突兀,是為穿石寨。土人言其石中穿,可透出山後,余望而未之見也。又南五里為大沖,聚落環倚西麓。於是塢窮疇轉,截山為池,回坡為田,遂復向山坳矣。由大衝上行,又五里,路出馬頭嶺之南,過山脊。其水北流者,經干沖由車路江入潯;南流者,經都合入秀江,北轉高塘、羅行而入郁。出坳,復東南得平疇,山仍兩開。五里,宿於中都峽。

  二十五日 由都峽南行,二里,渡一橋,有岐從東南隨水登坡,一里為回龍墟,墟猶未全集也。坡南水復西南去,渡板橋,更南三里,則塢窮而上嶺。逾嶺南下,一里出山,則山塢復開。南行三里,為羅播村。東渡一溪,逾小嶺,又涉一溪,共一里,南向登山甚峻,曰大山坪,又曰六合嶺。從其上北眺潯州西山,遠在百里外,而東有大山屏列,西南亦有高峰,惟白石反為東北近山所掩不得見。平行其上二里,出南坳,嶺頭叢木蓊密。從其右行,又一里下山。又一里,山壑四交,中成奧谷,有小水自東而西。越其南,從中道復登嶺,一里,逾而東,入山峽。

峽北麓堰水滿塢,瀠浸山谷。乃循峽沿水東入南轉,一里漸升,水亦漸涸。復逾山坳,路循嶺右升分嶺界。二里,復下渡山脊,路循嶺左一里,下核桃嶺,則有大溪自南而來,至此西折去。〔即潯郡西繡江上流也,發源自平山墟,乃大容山西北水。大容東西有兩繡江:一南自廣東高州,北至北流縣,合大容東南水,經容縣注於郁,此容縣繡江也;一即此水,為潯上流之繡江。〕路循溪向東南逾二嶺,共三里,涉流渡江。其水及腹,所謂橫塘渡也,潯州南界止此,江南即鬱林州屬,為梧西北境焉。由江南岸復溯流逾嶺,四里始有聚落,時已過午,遂就炊村廬。炊飯畢,山雨大作,坐待久之。逾小嶺而南,村聚益連絡,所謂白堤者是,亦深山之奧區也。過墟舍,取中道渡小橋,溯橋右南行八里,誤從路旁小岐西入,得大寨村,遂投宿主人李翁家。翁具酒烹蛋,山家風味,與市邸迥別。

  大寨諸村,山回谷轉,夾塢成塘,溪木連雲,堤篁夾翠,雞犬聲皆碧映室廬,杳出人間,分墟隔隴,宛然避秦處也。

  二十六日 主人以鮮鯽餉客,山中珍味,從新漲中所得也。及出山,復誤而西。二里,復得倚雲繞翠,修竹回塘之舍。問道於村婦,知誤,東出。作《誤入山村詩》及《村婦留別》二絕句。二里,抵大板橋,始循大溪西岸南行。三里,過馬祿山,越通明橋,遂西南折入山峽。兩山逼束,中惟一溪,無夾水之畦,俱瀠路之草。五里,有巨木橋橫架溪上,乃通東南山路之道。余從橋右過,不從橋渡。其橋巨木兩接,江右有大樹,自崖底斜偃江中,巨木兩端俱橫架其杪,為樑柱焉,是名橫江橋。又西南五里,過箬帽山,山峽稍開,南見大容焉。又西南三里,涉溪而右,又涉溪而左,共二里,逾岡而上,是為平山村。由白堤至平山三十里,路隘草荒,隔絕人境,將出平山,則紛紛言前途多盜矣。由平山南行,路已開闢。過墟舍,越嶺畔行,東望大容在三十里外,猶有層峰間之。

五里,下入山峽,過黃草塘。西南二里,抵都長廟。其處兩山開塢西去,而路橫塢而南,越嶺,所上無幾,南下甚遙。共三里,峽轉西出,是為勒菜口。於是山分兩界,大容峙東北,寒山峙西南,排闥而東南去,中夾成大塢,溪流南注,則羅望江之源矣。於是循寒山北麓東南行,又三里,巨樹下有賣漿者,以過午將撤去,乃留之就炊而飯。又五里,渡溪橋,是名崩江橋。橋南有廟,賣漿炊飯者群托焉。又東南二里,過馮羅廟。廟為馮、羅二姓所建。廟之南,山峽愈開,蓋寒山南盡,大容東轉,於是平疇擴然矣。其南有岐,東涉羅望,循大容南麓而東,四十里抵北流;土人以群盜方據南麓陸馬廟為巢,俱勸余由州而往。〔予取鬱林道。〕由畦塍中南行七里,復涉岡而南,見有鼓吹東去者,執途人問之,乃捕尉勒部過此也。又見有二騎甲冑而馳者,則州中探報之騎也。又三里,抵松城墟。墟舍旁有逆旅一家,時日色尚高,而道多虞警候望的警戒,遂停宿焉。二鼓,聞騎聲驟而南,逆旅主人出視之,則麻兵已夜薄賊巢,斬一級,賊已連夜遁去。夜半,復有探者扣扉,入與主人宿,言麻兵者,即土司汛守駐守盤查往來之人之兵,夙皆與賊相熟,今奉調而至,輒先以二騎往探,私語之曰:「今大兵已至,汝早為計。」故群賊縻遵者束縛,依從一人斬之,以首級畀麻兵為功,而賊俱夜走入山,遂以「蕩平」入報。恐轉眼之後,將(以下缺)。

  平山乃大容西來之脈,蓋瀾滄以東之山,南徑交趾北境,東轉過欽、廉、靈山,又東北至興業,由平山東度,始突為大容,於是南北之流分焉。

  寒山者,鬱林西北之望也。諸山俱環伏於大容,而此獨與之抗。蓋其脈分自興業,在羅望、定川二江之間。其脊至勒菜口而盡,故錚錚特起。《九域志》:越王陀遣人入山采橘,十日方回,問其故,曰:「山中大寨,不得歸。」因名。

  陸馬廟者,在大容南麓,乃土人以祀陸績、馬援者。流賊七八十人,夙往來劫掠村落,近與官兵遇,被殺者六人。旋南入陸川境,掠平樂墟,又殺數十人。還過北流,巢此廟中,縻諸婦女富人,刻期索贖,不至者輒殺之。

  二十七日 早自松城墟,不待飯而行。四里,過谷山村,復行田塍中。又五里,望見一石樑甚高整,跨羅望江上,所謂「北橋」也。三洞連穹,下疊石為堰。水漫堰而下,轉西向行,由鬱林城北轉而西南,與定川南流合而南去,經廉州入海者也。石樑之西,又有架木為橋以渡下流者,行者就近不趨石樑而趨木橋焉。過橋,又南逾一嶺,共一里,入鬱林北門。北門外人居俱倚岡匯池,如村落然,既無街衢,不似城郭,然城垣高罄嚴整,粵西所僅見也。城中亦荒落。過鬱林道而西,即為州治。乃炊飯旅肆,問此中兵道,已久駐蒼梧矣。先是蒼梧道顧東曙,名應暘。余錫邑人也,其乃郎以家訊寄來,過衡陽,為盜劫去,余獨行至此,即令其仍駐此地,亦將不及與通,況其遠在蒼梧耶!

  流較羅望為大。涯下泊舟鱗次,涯上有堤,內環為塘,堤上石碑駢立,堤下臥石片片,橫列涯間。余視之有異,亟就碑讀之,則紫泉也。泉隙在涯堤之半〔石片中,石南北夾成橫罅,橫三尺,闊二尺,東迴環而西,缺其南,水從底上溢瀦其中,停泓者三尺,上從南缺處流瀉去,時見珠泡浮出水面。〕堤內塘水高丈余,涯下江流低亦丈余,水澄碧異常,其曰變「紫」者,乃宋淳熙間異兆,非泉之常也。泉上舊有濯纓亭,今已成烏有。泉之西有石樑曰南橋,亦三蛩góng水邊大石,高跨南流江上。橋北有文昌閣,當江流環轉之中,高架三層,虛敞可眺,為此中勝覽。橋南為廉州大道;橋南由岐溯江岸東行,則水月岩道也。溯江半里,江自東北來,路向東南去,乃舍江從路,始由田塍行,其路猶大,乃陸川、平樂墟道也。八里,陟岡,有村焉。由村左岐東北行,又二里,從岐而北,路益沒。

又二里,北過一塘堤,始得西來路。循之東二里,經一村,復上一嶺,路仍沒。乃逾山而東,從莽中躑躅東向,一里抵東山下,得南來之路。遂循之而北,二里,仍東轉入山塢。一里,渡一小石橋,又循東山而北,過一村,復東轉入山塢。其塢甚深,東入二里,路漸蕪沒。又望坳東登,一里至嶺,始得西來大道,則亦南向平樂墟路也。越嶺而東,仍舍南行大道,岐而東下山,徑塢中共一里,逾山峽東下,則峽東石峰森森,自北而南,如列旗整隊,別成一界矣。出峽,循西山東麓而北,一村倚山東向,前有大塘,余以為龍塘村矣,問之,則龍塘猶在北也。又北一里余,轉而東,得龍塘村。村踞岡脊之中,〔其南水南流東去,其北水北入水月洞。〕由其東又北一里余,直東抵石山中峰。渡石橋而北,則上岩西向,高穹峰半矣。

  上岩者,水月洞南倚山憑虛之竅也;石山自東北來,南引而下,支分隊聳,而一支中出者。西瞰平蕪,削崖懸竇,層級皆不甚深,而此層最下,亦最擴。環峰石皆青潤,獨裂岩處色變赭赤,然其質猶極靈幻,尋丈之間,層庋縷掛,竇穿蓋偃,無所不備,亦無所不奇。岩前架廬當門,而敞其上,廬可以棲,而上不掩勝,結構亦自不惡。由岩右腋穿竅而上,竅僅如管,歷級宛轉,復透一層,若偏閣焉。雲由岩右腋穿竅而上,竅僅如管,歷級宛轉,復透一層,若偏閣焉。雲牖騰空,星楞透影窗中可見雲在空中飛騰,而星光又從窗欞邊透了進來,坐憩其內,又別一「小西天」矣。由岩左腋環柱而出,柱如龍旗下垂,從其側緣崖上躋,轉出岩端,復得一層。其岩亦西向,自分左右兩重,〔左重在下,垂柱裂竅,仰睇上即右重也,然歷磴無階。由外北躋,始入右重。閣綴絕壁,與左層翼對增妍,皆岩之中層也。〕其上削崖之頂,尚有一層虛懸,而躋之無級,〔惟供矯首耳。〕水月洞尚在其北而稍下。龍塘之水,經山前石橋而北,過上岩之前,乃東向搗入洞中。

洞門亦西向,路由其南,水由其北,相沿而入,透北而出。前後兩門,一望通明,是為明洞。水貫其中,石蹲其旁,夾流突兀,俱作獅象形。〔洞頂垂石夭矯,交龍舞螭,繽紛不一。〕其水平流洞中,無融州真仙岩之大,而兩崖亦無其深峭,可褰裳而涉溪。崖之右,又有一小水,南自支洞出,是為陰洞。〔左則沿溪筍乳回夾,上亦裂門綴穴。層閣之上,又匯水一池為奇。此明洞以內勝也。後門崖口,列大柱數條,自門頂合併倒懸,洞內望之,蜿蜒浮動。此明洞以外勝也。〕陰洞乃明洞旁穴,其中又分水陸。〔流不甚大,東南自牛隴又開一門,穿山腹至此合明洞。溯流南入半里,洞漸沉黑,崖益陡,水益深,結筏積炬,曲屈約二里,出牛隴。此陰洞水中勝也。從陰洞溯流,始崖左嵌石下,竇甚隘,匍匐下穿,引炬而前,忽巋然上穹,上下垂聳盤柱,詭狀百出,升降其中,恫心駭目,邃曲莫盡。此陰洞陸中勝也。〕

  余欲為水月游,時已過午,尚未飯,抵上岩,道者方扃jiōng,關戶而出,余坐崖下荔陰間。久之,道者罷釣歸,啟扉具炊,余促其束炬游水月。既入明洞,篝火入陰洞,道人不隨支流入,由其側伏窪穿隙,遍觀陰洞陸崖之勝,其中崇宏幽奧,森羅諸詭,五易炬而後出。欲溯流窮水崖,道者以水深辭:「請別由側道以探其後崖,不必從中出也。」乃復出明洞,涉水窮左崖之勝,遂出後洞,仰睇垂虬舞龍之石。還飯於上岩,已日銜西山矣。

  二十八日 早坐上岩中。道者出龍塘為予買米。余曳杖窮其最上層,已下,憩石竅偏閣中。蓋是岩西向,下午則返照逼人,余故以上午憩,而擬以下午搜近山諸洞。既午,道人以米至,午炊甫畢,遂循山而南,至昨來所渡石橋,由橋側東折入環峽中。〔是山石峰三支,俱鋒棱巉削,由東北走西南。中支為水月岩所託,是峽則中支、南支相夾者。南支多削崖裂竅,予來時循其西麓,〕以為水月在其下。詢之土人,皆曰:「中不甚深,下無蹊徑。」從峽轉北,得中央平窪一圍,牛千百為群,散處其內,名為牛隴。窮其西北,〔水匯成潭,〕遂入陰洞後門,〔即東南臨潭上,四旁皆陡石,無路人,必涉潭乃登。〕洞甚虛敞,分之則二,合之則一。

〔隨水西入,漸北轉,石崖成峽,水亦漸深昧,與水月陰洞所見等。雖未出其中,兩端源流悉見,可無煩暗中摸索也。洞門〕右崖,石痕叢沓繁多,俱作馬蹄形,《西事珥》所謂「天馬」,意即此矣。出洞,益遵峽而北,仰矚東西兩界,峰翔石聳,隊合層分。〔二支北盡處,北支又兀突起,與中支北麓對峙成峽。〕遙望其下,有三洞南向,其上轟霞流電,閃爍有異,亟歷莽趨之。其左畔二門駢列,崖下雖懸乳繽紛,而內俱不深;其右畔一門,孤懸峰半,雖洞門嵌空,而中忽淵墜,其深數十丈,宛轉內透,極杳邈之勢。而兩崖峭削,無級下躋。踞崖端望之,其中飛鼠千百成群,見人蓬蓬內竄,其聲甚遙,聞此中有蝙蝠洞,豈即此耶?出洞下山,望西北山嘴頗近,以為由此奔水月後洞而入,抵上岩甚便。竭蹶一里趨之,其下既窪,乃攀陟山岡,則巨石飛聳,中俱蔓絡,下嵌澄淵,路斷徑絕。〔遙探洞外諸奇石,杳不可見,即溪流破壑出者,亦盡沒其跡。〕乃循北麓,仍東趨一里,南向前來之峽。又經牛隴而南,共三里,返上岩之前。見日有餘照,仍入水月,徜徉明洞之內。復隨流出洞後,睇望所涉路斷處,猶隔一峰嘴,始知此中山形橫側倏變,不可以意擬如此。是夕仍宿上岩。

譯文

二十四日作詩與梁君辭別,各自殷勤地握着手,約定日後相見。向西下山,望見羅叢岩在三十里以外,起初打算從此往南趕去鬱林州。到走了一里,來到山下時,渡過小澗。又向西行二里,路過周塘,就見山谷迴繞交錯,羅叢岩已看不見。打聽去羅叢岩的路,大多是不熟悉的人。說是必須往南到麻洞墟,方才有路西行。又往南三里,路分為兩條,大道由東南上山,岔開的小徑由西南越過山塢。我強行從西南的小徑走,一里,越過一嶺,漸漸找不到路。二里,向南行走在山間草叢之中。又走一里向南下山,這才有路自西北來,順着它往東南去,由山塢中的土埂上走出兩山的夾谷中。二里抵達干沖,才遇上北來的大道,山才開闊起來。有小溪自東往西流去,又有一條自南面匯入的小溪。涉過山澗,順着南面來的溪水上走,有個村落靠着溪流。到這裡山分為東西兩列,中間則是平曠的原野向南擴展開去,深深的溪水往北流去。

向西南行二里,過了一座獨木橋。又往南走三里,山坡突出之處,麻洞墟就在那裡。這天是趕集日,此時已過中午,就到酒店就餐。集市西邊有條岔道,向西翻過山去,是去高塘的路,找到高塘來趕集的人問路,說:「由此到羅叢岩還有五十里,到高塘還未走到去那裡吃中午飯的地方,要往西北渡過鬱江才能到。」我聽到這話心中悶悶不樂,姑且留着日後來游,於是向南跟隨散集的人沿西面一列山趕路。行五里,有個村莊連接不斷分散在東面一列大山之下,仍是麻洞墟的村落。又往南走,山塢慢慢轉向西,仍向南共走五里,是石馬村。村子緊靠西麓,有塊岩石緊靠東麓,好像駿馬奔突之狀。西麓的後面,那上面石峰突兀,這是穿石寨。本地人講那石峰中間穿通,可以鑽出到山後,我遠望去卻未見到這樣的地方。又向南走五里是大沖,村落呈環狀背靠西麓。

在這裡山塢到了頭田疇轉了向,橫截山塢建成水池,環繞山坡開墾成田,於是又走向山坳中了。由大衝上行,又走五里,路通到馬頭嶺的南邊,越過山脊。那裡的河流向北流去的,流經干沖由車路江流入得江;往南流的,流經都合流入秀江,向北轉經高塘、羅行而後流入鬱江。走出山坳,再向東南走上平坦的原野,山仍在兩面張開。五里路,住宿在中都峽。

  二十五日由中都峽往南行,二里,過了一座橋,有岔路從東南隨着河水登上山坡,一里路是回龍墟,集市還未全部聚集起來。坡南河水又向西南流去,越過板橋,再往南三里,山塢便到了頭往上登嶺。越過山嶺向南下山,一里走出山,就見山塢重又開闊起來。往南行三里,是羅播村。向東渡過一溪,越過小嶺,又涉過一溪,共一里,向南登山十分陡峻,叫做大山坪,又叫六合嶺。從嶺上往北眺望得州的西山,遠在百里之外,而東面有大山像屏風樣排列着,西南也有高峰,唯有白石山反而被東北方近處的山遮住不能看見。平緩地行走在嶺上二里,走到南面的山坳,嶺頭叢林薪郁茂密。從嶺上往右行,又走一里下山。又是一里,山中四條壑谷相交,中央形成深谷,有小溪自東流向西去。過到溪南,從中間一道壑谷又登嶺,一里,越過山嶺往東行,走入山峽。

山峽的北麓築堤蓄水積滿山塢,瀟澗浸泡着山谷。於是順山峽沿着水邊向東進去往南轉,一里路漸漸爬坡,水也漸漸乾涸了。再越過山坳,路沿着嶺右升上分嶺界。二里,又下山越過山脊,路順着嶺左走一里,下了核桃嶺,就見有大溪自南流來,流到此處向西折去。這就是得州府西面繡江的上遊了,發源於平山墟,是大容山西北麓的河流。大容山東西兩面有兩條繡江:一條從南面廣東的高州府,向北流到北流縣,匯合大容山東南麓的河流,流經容縣注入鬱江,這是容縣的繡江;一條就是此條大溪,是得州上游的繡江。路順着溪流向東南越過兩道嶺,共走三里,涉水渡江。江水達到腹部,是所謂的橫塘渡了,得州府南部的轄境到此為止,江南岸就是鬱林州的屬地,是梧州府的西北境。由江南岸再溯江流越嶺,走了四里才有村落,此時已過中午,便到村舍中就餐。煮飯吃完後,山雨大作,坐着等了很久。越過小嶺往南走,村莊房屋益加連接不斷,所謂白堤的地方就是這裡了,也是深山中的隱秘之地。過了集市中的房舍,選擇中間的路走過小橋,溯溪右往南行八里,誤從路旁岔開的小道往西進去,走到大寨村,便投宿在房主人李翁家裡。李翁備酒煮蛋,是山村人家的風味,與城市裡的客店迥然有別。

  大寨諸村,山回谷轉,山塢相夾成塘,溪畔林木連接雲天,堤岸上竹叢翠色相夾,雞犬之聲相聞,全是碧綠一片映襯着農舍,杳然脫出人間,分散的村落隔着田畝,宛如躲避暴秦的世外桃源。

  二十六日主人拿出鮮卿魚款待客人,是山中的珍味,從新漲的溪流中捕到的。到出山後,再次錯往西走。二里,再次走到背靠煙雲,翠色環繞,修竹繞塘的農舍。向村姑問路,知道走錯了,向東出來。〔作了《誤入山村詩》及《村婦留別》二首絕句。〕二里路,抵達大板橋,這才沿大溪的西岸往南行。行三里,過了馬祿山,越過通明橋,於是向西南折入山峽中。兩側的山緊逼過來束攏,中間僅有一條溪流,溪水兩邊沒有田地,全是纏繞在路上的草。五里後,有座巨大的木橋橫架在溪上,是通往東南方山路的通道。我從橋右走過去,不從橋上過去。此橋是用巨木從兩頭接攏,江右岸有棵大樹,自石崖底部斜臥在江中,巨木兩端都橫架在樹梢上,當作橋柱,這橋名叫橫江橋。又向西南走五里,過了薯帽山,山峽漸漸開闊起來,南面能見到大容山了。又往西南行三里,涉到溪水右岸,又涉到溪水左岸,共走二里,往上翻越山岡,這是平山村。由白堤到平山村有三十里,路窄草荒,與有人煙的地方隔絕,將走出平山村,就聽紛紛傳言前邊路上強盜很多。由平山村往南行,路已開闊起來。

路過集市上的房屋,在嶺畔翻越而行,望見東方大容山在三十里開外,仍有層層山峰隔着它。五里,下山走入山峽,路過黃草塘。向西南二里,抵達都長廟。此處兩山夾住開闊的山塢往西延去,而路橫過山塢往南越嶺,上嶺的路不多,向南下山的路非常遠。共走三里,繞着山峽向西出來,這是勒菜口。到這裡山分為兩列,大容山矗立在東北方,寒山屹立在西南方,似門扇一樣往東南排列而去,中間相夾形成大山塢,溪流往南流注,是羅望江的江源。從這裡沿寒山北麓往東南行,又走三里,大樹下有個賣水的人,因為過了中午將要撤攤離開,就留住他就火做了飯吃。又走五里,走過一座溪上的橋,這橋名叫崩江橋。橋南有座廟,賣水燒飯的人成群寄身廟裡。又向東南走二里,路過馮羅廟。〔寺廟是馮、羅兩姓人修建的。〕廟的南邊,山峽愈加開闊,原來是寒山南面到了盡頭,大容山往東轉去,於是平曠的田野就擴展開來了。

〔廟南有條岔道,往東涉過羅望江,沿大容山南麓往東走,四十里路到達北流縣;當地人因為群盜正占據着南麓的陸馬廟作為巢穴,都勸我經由州城前往。〕我選擇了去鬱林州的路。由田間土埂上往南行七里,再跋涉過山岡往南走,見到有敲鑼打鼓向東而去的人,拉住路上的人打聽,是追捕強盜的軍官率領部下經過此地。又見有兩個身披盔甲騎馬飛奔的人,則是州里刺探情報的騎兵。又走三里,到達松城墟。集市的房屋旁邊有一家旅店,此時天色還早,可路上多有戒嚴的警報,便留住在這裡。二更時分,聽見騎兵的聲音驟然往南而去,旅店主人出門去察看,原來是麻兵已趁夜色逼近盜賊的巢穴,斬了一個首級,盜賊已連夜逃去。半夜,又有探子敲門,進門與店主人住在一起,說起麻兵就是土司駐防的兵,平素與盜賊相互熟悉,今天奉命調防到此,便事先派兩個騎兵前去偵察,私下告知盜賊說:「現在大軍已到,你們早做準備。」所以群賊捆了一個歸順的人斬了,把首級交給麻兵去請功,而盜賊全部乘夜逃入山中,便用「蕩平」進城報告。恐怕轉眼之後,將(以下缺。)平山是大容山西來的山脈。大致瀾滄江以東的山脈,往南經過交趾北部,向東轉過欽州、廉州府、靈山縣,又向東北延到興業,由平山往東延伸,這才突起成為大容山,在這裡南北兩面的河流分流了。

  寒山,是鬱林州西北面的山。群山都低伏環繞着大容山,而此山唯獨與它抗衡。大概它的山脈從興業分出來,在羅望江、定川江兩江之間。它的山脊延到菜勒口便到頭了,所以崢嶸獨立。《九域志》載:越王趙陀派人進山采桔,十日才返回,追問他們緣故,回答說:「山中太寒冷,不能歸來。」因此起名。陸馬廟,在大容山南麓,是當地人用來祭祀陸績、馬援的神廟。流寇七八十人,平素往來此地搶劫村落,近來與官軍遭遇,被殺死六人。旋即向南竄入陸川縣境內,擄掠平樂墟,又殺了數十人。返回時路過北流縣,把此廟作巢穴,拘押了許多婦女富人,限期索取贖金,不送來的就殺這些人質。

  二十七日早晨從松城墟,不等吃飯便上路。四里,路過谷山村,又行走在田埂上。又走五里,望見一座石橋十分高大整齊,跨在羅望江上,是所謂的「北橋」了。三個橋洞連着拱起,下方用石塊壘築成堤壩。江水漫過堤壩下瀉,轉向西流去,由鬱林城北轉向西南,與定川江、南流江匯合後向南流去,經廉州府注入大海。石橋的西邊,又有座木橋以便下游的人渡江,走路的人就近不走石橋而走木橋了。過了橋,又向南越一嶺,共走一里,進入鬱林城北門。北門外居民房屋全部背靠山岡前匯水池,如村落一樣,就是無街道,不似城市,然而城牆高大嚴整,是廣西境內所僅見的。城中也是荒涼冷落。過了鬱林兵備道往西走,就是州衙門。於是在旅店中煮飯,打聽這裡的兵備道,已駐在蒼梧縣很久了。這以前蒼梧道道員顧東曙,〔名叫應喝。〕是我們無錫縣人,他的兒子把家信寄來給他,過衡陽時,被強盜搶去,我獨自一人走到此地,即使他仍駐在此地,也將不能與他通報家訊,何況他遠在蒼梧呢了

  飯後走出南門,池塘益加廣闊。往西南行一里,就見南流江自東流向西,江流比羅望江大。江岸下停着的船鱗次櫛比,江邊上有堤,堤內環繞成塘,堤上石碑林立,堤下臥石片片,橫列在岸邊。我看這裡有奇異之處,急忙走近石碑讀了碑文,原來是紫泉。泉水的裂縫在江邊堤壩半中腰的石片中,石片在南北夾成橫向的裂縫,橫處有三尺,寬二尺,從東迴繞到西,南面缺着,泉水從底下溢出積在其中,停貯的清水有三尺深,往上邊從南邊的缺口處流瀉出去,不時見有珍珠狀的水泡浮出水面。堤內的塘水高一丈多,江岸下江流低下去也有一丈多,水質異常清澄碧綠。它被稱為變「紫」的原因,是宋代淳熙年間(1174?1189)的異常徵兆,不是泉水的正常顏色。泉上舊時有個灌纓亭,今天已化為烏有。泉水的西邊有座石橋叫南橋,也是三個橋拱二高跨在南流江上。

橋北有個文昌閣,正當江流環繞之中,高高架起三層,空闊寬敞可以遠眺,是這一帶觀賞勝景的『好去處。橋南是去廉州的大道;橋南由岔路溯江岸往東行,是去水月岩的路。溯江走半里,江水自東北流來,路向東南延去,於是捨棄江流順路走,開始時由田野中走,這路還寬大,是去陸川縣、平樂墟的路。八里,登上山岡,有村莊在這裡。由村左的岔道往東北行,又走二里,從岔道往北行,路漸漸湮沒了。又走二里,向北經過一個水塘上的堤壩,這才遇上西來的路。沿着路往東行二里,經過一村,又登上一嶺,路就湮沒了。

只好翻過山往東走,從草叢中跌跌絆絆向東行,一里到達東山下,找到南來的路。於是沿這條路往北走,二里,仍向東轉入山塢。一里,越過一座小石橋,又沿東山往北行,路過一村,再向東轉入山塢。這個山塢十分深,向東走進去二里,路漸漸荒蕪湮沒了。又望着山坳向東上登,一里來到嶺上,這才找到西來的大道,卻也是向南去平樂墟的路。越過山嶺往東行,仍舊捨棄南去的大道,由岔路向東下山。經過塢中共走一里,穿過山峽往東下走,就見峽東石峰森森,自北往南延伸,如舉着旗幟排列整齊的隊列,另成一列山了。出峽後,沿西山的東麓往北走,一個村莊背靠山峰面向東方,前邊有大水塘,我以為是龍塘村了,間了路,原來龍塘村還在北邊。又向北行一里多,轉向東,找到龍塘村。村子盤踞在山岡的脊樑之上,村南溪水往南流後轉向東流去,村北的溪水向北流人水月洞。由村東又向北走一里多,徑直向東抵達石山的中峰。過了石橋往北走,就見上岩朝向西方,高高隆起在山峰半中腰上了。

  上岩,是水月洞南靠山臨空的洞穴;是石山自東北延來,往南延伸而下,分出條條支脈一列列聳起,而當中一支突出的地方。向西遠瞰平曠的荒野,陡削的山崖上洞穴高懸,一層層一級級都不十分深,而此層在最下面,也最廣闊。環繞的石峰都是光潤的青色岩石,唯獨岩洞裂開之處石色變成赫紅,然而石質仍極為靈妙變幻,丈尺之間,層層平架縷縷垂掛,石竇穿通傘蓋倒伏,無所不備,也無所不奇。岩洞前建了房屋擋在洞口,可屋頂上敞着,房屋可以居住,但上面不會擋住優美的景色,房屋的結構也自然不差。由岩洞右旁穿過石竅往上走,石竅僅大如竹管,經由石階彎來轉去,又鑽人一層,好像偏閣一樣。入雲的石窗騰在空中,星辰般的窗權透入光影,坐在這裡邊歇息,又別成一個「小西天」了。由岩洞左旁繞着石柱出來,石柱如龍旗下垂,從它側邊沿石崖上登,轉出到洞頂上端,又找到一層洞。這層岩洞也是向西,自然分為左右兩層,左邊一層在下,石柱下垂石竅迸裂,仰面斜視上方,就是右邊一層了,然而沒有通往那裡的石階。由洞外往北上登,這才進入右邊一層。如樓閣點綴在絕壁上,與左邊一層像雙翅一樣相對稱,增添不少美色,都是岩洞的中層。

它上邊懸崖的頂上,還有一層懸在虛空,可沒有石階登上去,唯有供人抬頭觀看罷了。水月洞還在它北面稍稍下去之處。龍塘的水,流經山前的石橋往北,經過上岩的前方,便向東搗入洞中。洞口也是向西,路由洞口的南側,溪水由洞口的北側,相伴進入洞中,穿透北面出去。前後兩個洞口,一眼望去通明透亮,這是明洞。水流貫穿洞中,岩石蹲踞在溪旁,夾住水流突兀而立,都作出獅子大象的形狀。洞頂下垂的岩石屈曲盤繞,龍盤蛟舞,繽紛雜亂,不一而足。那溪水平緩地流過洞中,沒有融縣真仙岩的水流大,而且兩岸的岩石也沒有真仙岩的深峻陡峭,可提起褲子涉過溪流。石崖的右邊,又有一條小溪,從南面的旁洞中流出,這是暗洞。左邊沿着溪流就是鐘乳石筍曲曲折折夾在兩旁,上方也裂開洞口點綴着石穴。層層樓閣之上,又積着一池水,算是奇特之處。

這些是明洞之內的勝景。後洞的石崖口,排列着數條大石柱,從洞口頂上合併在一起倒懸下來,從洞內望過去,蜿蜿蜒蜒浮動着。這是明洞之外的勝景。暗洞是明洞的旁洞,洞中又分水陸兩洞。水流不怎麼大,自東南方在牛隴又開有一個洞口,穿過山腹流到此與明洞之水會合。溯流向南深入半里,洞內漸漸變得漆黑一片,石崖逐漸變陡,水更加深,編造了木筏聚積了火把,彎彎曲曲約行二里,出了牛隴。這是暗洞水中的勝景。從暗洞溯流走,開始時石崖左側下嵌,孔洞十分狹窄,趴着往下鑽進去,舉着火把在前,洞忽然巍然向上彎隆而起,上上下下垂掛聳立着盤繞的石柱,現出千百種詭異的姿態,升降在其中,驚心駭目,深邃曲折無法窮盡。這是暗洞陸上的佳景。,我想去水月洞遊覽,但時間已過中午,還沒吃飯,走到上岩,道士剛關了門外出,我坐在山崖下的荔枝樹蔭間。很久,道士釣完魚歸來,開了門準備飯食,我催促他捆火把去游水月洞。進入明洞後,點燃火把走入暗洞,道士不沿支流進去,由它側面低伏的窪地中穿過縫隙,遍觀了暗洞陸上石崖的優美景色,這當中高大幽深,諸種詭奇之狀森森羅列,換了五次火把後才出來。打算溯流窮究水流兩岸,道士用水深來推辭:「請另外由側面的道路去探它後面的後崖,不必從洞中出去了。」只好又出了明洞,涉水窮究了左邊石崖的勝景,終於出了後洞,抬頭斜視蟲L龍懸垂飛舞的岩石。返回到上岩吃飯,已是日銜西山了。

  二十八日早上坐在上岩中。道士出洞去龍塘為我買米。我拖着拐杖探完了上岩的最上層,不久下來,歇息在右竅形成的偏閣中。因為這個岩洞向西,下午夕陽反照逼人,所以我在上午游,休息後準備在下午去搜尋近處山上各洞。中午之後,道士拿着米來了,午飯剛吃完,就沿着山往南行,來到昨天來時走過的石橋,由橋側邊向東折進環繞的峽谷中。這座山分出三支石峰,全部稜角鋒利,高險陡削,由東北延向西南。中支是水月岩依託之處,此峽是中支、南支相夾形成的。南支的懸崖上裂開許多石竅,我來時沿着它的西麓走,以為水月岩在它下邊。

向當地人打聽,都說:「洞中不怎麼深,下邊沒有路。」從峽中轉向北,走到一個中央平坦的圓形窪地,有岩石如牛千百頭組成群,散布在窪地內,名叫牛隴。走到它西北的盡頭,水匯積成塘,於是走入暗洞的後洞口,立即面臨東南的深潭之上,四旁都是陡立的岩石,無路可入,必定要涉過深潭才能上登。山洞十分空闊寬敞,它分開是兩個洞,合起來便是一個洞。順着水流向西進去,漸漸轉向北,石崖變成峽谷,流水也慢慢深暗起來,與水月洞暗洞見到的相同。雖然未走到洞中,兩頭的源流全都見到了,可以不必麻煩再在黑暗中摸索。洞口右邊的石崖,石痕叢聚繁多,全呈馬蹄形,《西事餌》所說的「天馬」,料想就是此處了。出洞後,再沿峽谷往北行,仰望東西兩列山,山峰翱翔山石聳峙,合成隊列層層分開。兩座支峰在北邊到頭之處,北面的支峰又突兀而起,與中支的北麓對峙形成峽谷。遙望山下,有三個洞向南,洞上方雲霞飛卷電光流轉,閃閃爍爍有奇異之處,急忙經過叢莽趕去那裡。那左側的兩個洞口雙雙並列,石崖下雖懸垂着繽紛的鐘乳石,而洞內都不深;那右旁的一個洞口,孤零零懸在山峰半腰上,雖然洞口嵌在高空,可洞中忽然墜成深淵,那深處有數十丈,彎來轉去通向深處,極盡杳邀深遠的氣勢。而兩側崖壁陡峭如削,沒有石階下去。

坐在懸崖頂端望裡面,洞中蝙蝠成百上千組成群,見人就璞璞璞地向內飛竄,那聲音非常遙遠,聽說這一帶有個蝙蝠洞,難道就是這裡嗎?出洞後下山,望見西北方的山嘴很近,以為由此穿過水月洞後洞進去,去到上岩十分方便。竭力跌跌撞撞走一里趕去那裡,腳下不久就窪陷下去,於是攀登山岡,就見巨石飛聳,中間全都延展開交纏在一起,下邊嵌入澄碧的深淵中,大路小徑全斷絕了。遠遠探察洞外的諸多奇石,杳然不可見,就是溪流衝破壑谷流出之處,也全都消失了蹤跡。只得沿着北麓,仍往東趕了一里路,向南走入先前來時的峽谷。又經牛隴往南行,共三里,返回到上岩的前邊。見落日還有餘輝,仍進入水月洞,閒步在明洞之內。再次隨着水流出了後洞,斜視所走過的路斷之處,還隔着一個山嘴,這才明白這一帶山勢的橫豎變化不定,不能憑主觀意想來推斷。這天晚上仍住在上岩。[2]

作者簡介

徐霞客(1587年1月5日—1641年3月8日),名弘祖,字振之,號霞客,漢族,明代南直隸江陰(今江蘇江陰市)人。偉大的地理學家、旅行家、探險家和文學家。徐霞客幼年受父親影響,喜愛讀歷史、地理和探險遊記之類的書籍。這些書籍使他從小就熱愛祖國的壯麗河山,立志要遍游名山大川。先後遊歷了21個省、市、自治區,「達人所之未達,探人所之未知」,所到之處,探幽尋秘,並記有遊記,記錄觀察到的各種現象、人文、地理、動植物等狀況。歷經34年考察撰寫成60萬字的地理名著《徐霞客遊記》,遊記開篇之日(5月19日)被定為中國旅遊日。徐霞客不僅對地理學有重大貢獻,而且在文學領域中也有很深的造詣。他寫的遊記,既是地理學上珍貴的文獻,又是筆法精湛的遊記文學。他的遊記,與他描繪的大自然一樣質樸綺麗,有人稱讚它是「世間真文字,大文字,奇文字」。[3]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