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埰
端木埰(公元1816~1892年待考證),字子疇,江寧人(今江蘇南京)。著名清朝文學家。
清代文學家,任侍讀。工書,有《賦源》等多種著作傳世。
目錄
基本信息
人物介紹
端木埰的仕途總體上說是比較順利的,他很早就得補諸生,而且歲科試屢次稱冠,所以能以優行入貢,錄用知縣,後又得祁寯藻的推薦,除內閣中書。後來又補典籍,充會典館總纂(公元1886年),升侍讀。少有詩才,弱齡作《梅花詩》,有「飽經霜雪無寒相,能返陽和亦大才」之句,其胸襟與志趣已初步顯現。
但他「性兀傲,不與時俗諧」,「自甘冷僻」,「最惡權貴人,意所不愜,必面斥之」,而且直到晚年仍自稱「平生豪氣未除」。在人格追求方面,他似乎對蘇軾別具青眼,他在庚辰年(公元1880年)東坡生日所作的《水調歌頭》詞中曾把蘇軾稱為「宰衡材」「奇才」,認為「爾日倘登用,韓范許同儕」,而對蘇軾身前被「群小」擠排,身後更有「腐儒襲謬」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和憤慨。他的兀傲性格和不與時諧,似乎都可以從他對蘇軾的感嘆和追慕中尋得端倪。這種性格特點自然會影響到他在政壇的更大發展,所以他把不少的精力放在文學創作和學術研究上,未嘗沒有別求寄託的意思。功成身退,大約是端木埰為自己安排的人生走向,他在「和幼霞自題四十歲帶笠小照」的《百字令》詞中既勉勵王鵬運「清標玉立,況門高通德、齒當強仕」,又告誡他「煙波帶笠,功成徐遂初志」,兼有對王鵬運的勸慰和自勵之意。
端木埰著作總名為《有不為齋集》,經史方面的有《經史粹言》四卷、《讀史法戒錄》四卷等,文學方面則著有《碧瀣詞》、《楚辭啟蒙》、《賦源》等,編選有《宋詞賞心錄》、《金陵詩征錄》等。
作品特點
- 端木埰的詞往往從日常情景出發,表現自己或細膩幽微或清雄豪邁的心思。他的詞一般都有簡短小序,說明自己的創作原因,如「新涼」、「龍樹院即景」、「秋氣」、「十六夜對月」等等,以景現情。如《齊天樂·月夜坐太清觀》詞上闋云:「畫樓歌管春如夢,幽人獨游塵外。碧宇高寒,紅牆寂靜,天與清涼詩界。中天翠彩。喜風露無聲,玉輪高掛。領略清暉,浣將靈府倍瀟灑。」清幽之景與作者瀟灑塵外之情已渾然難分,別具姜夔「清空」之意趣。再如《齊天樂·甲申守歲有感》下闋云:「平生豪氣未減,記蕭齋讀月,長劍孤倚。碧海屠鯨,青田飼鶴,少日心情空記。新來更喜。幸留得兒時,夜燈書味。為問梅華,可容同調比?」用清曠之語寫平生豪氣,顯然有蘇軾詞的影子。
- 端木埰寫得最多的是與同僚、詞友的寄贈酬唱之詞,這些詞不僅傳寫友情,記一時雅事,也往往以此襯寫自我懷抱。集中酬唱最多的是王鵬運,多達十九首,其他如許鶴巢、況周頤、彭瑟軒等也有若干首。如《碧瀣詞》開篇《疏影·和幼霞》下闋云:「回憶平生壯志,素心共訴與,無限棖觸。一樣蒹葭,何處伊人,秋聲漸滿林麓。尊前幾許纏綿意,鎮寫入、新詞珠玉。祗自慚、才盡江郎,怎和引商高曲?」「平生壯志」、「無限棖觸」、「幾許纏綿」一一寫來,於低回傾訴中顯出一種沉鬱之致。他在這一類詞中,既寫「賢主多情,叩門相就更呼飲」的互訪同酌之樂,也寫「傷心當日勝友,到重來散盡,清淚交衽」的淒涼苦楚,令人哀感動容。
- 詠物詞也是端木埰詞中值得被關注的一方面,《碧瀣詞》中的詠物詞共有十七首,所詠之物有蘭、棗、松、貓、蟋蟀、水仙、綠蔭、秋光等。詠物詞的創作素以為難,張炎《詞源》要求對所詠之物,既不「體認稍真」,也不「模寫差遠」,妙在似與不似之間。沈祥龍《論詞隨筆》更直言:「詠物之作,在借物以寓性情。」端木埰的詠物詞大多在描摹形神方面較為成功,但也有一些詞詠物而兼寫性情,格調比較高遠。如《齊天樂·秋籟》詞云:「勁風初應清商律,三千大千吹滿。亂葉敲窗,幽蟲繞砌,頓把羅衣催換。新涼驟轉。正蓮漏更長,月輪天半。棖觸秋懷,讀書聲里一燈翦。□□閒階添送爽氣,聽琤琮櫚鐸,宮徵都變。戍鼓宵嚴,悲笳莫急,譜出征夫哀怨。天涯歲晚。想風雨關山,勞歌道遠。漫倚金尊,畫堂喧翠管。」把自然界的勁風、亂葉、幽蟲、爽氣與人世間的讀書聲、戍鼓、悲笳、勞歌凝合成一幅「天人合一」的聽覺世界,並由此傳達出作者關懷民瘼的眷眷情意。其創作方式與情感特徵與王沂孫的詠物詞頗為神似。
- 不言而喻,端木埰詞中那些憂時念亂之作,更具一種震爍人心的力量,這與端木埰生當風雲際會的封建社會末期,又深擁忠愛之情密切相關。集中如《石湖仙·讀曾文正師家書敬跋》、《慶春宮》、《水調歌頭》、《齊天樂》、《齊天樂》、《齊天樂》等,藉助屈原、蘇軾、岳飛、等史實和風節,表達自己對這些歷史人物的追慕和對時局的憂慮,忠愛之意,情溢筆端。如《滿江紅·岳忠武王書〈出師表〉和幼霞》詞云:「野寺荒燈,聽颯颯、秋風驚乍。想儒將、風流灑落,戎機整暇。異世同符伊並呂,齊聲合擬騷和雅。待評論、三代下人材,我三也。□□同赤手,支傾廈。軍聲震,撼屋瓦。痛衰朝恥恨,一般難灑。無命關張紛去已,並時浚檜何為者。對崇祠、古墨想英姿,淚傾瀉。」既有對英雄的風流灑落英姿的懷想,又有對造成「衰朝恥恨」的投降派的譴責,還有對英雄壯志未酬的同情和悲憤。這一類詞大多作於他公元1856年入都以後,其時兵事頻仍,國勢飄搖,因着與祁寯藻的這一層特殊關係,他的詞遂更多地關注現實。甲申年(公元1884年)以後,他與王鵬運、況周頤等同直薇省,他們同為朝中之臣,同懷濟世之意,同具耿直之心,所以嵩目時艱,在琴尊唱和中,將那一份抑鬱不平之氣,胥於詞發之。這種綿延30餘年的情懷也就成為他詞中的一個標誌,並直接影響到「晚清四大家」及此後詞人的創作風尚。
- 端木埰作詞擅發新意,如其《齊天樂》詞寫牛郎織女之事,即對本屬神界之事鋪敘展衍為人間歡愛之意深致不滿,其詞序云:「前人有言,牽牛象農事,織女象婦功。七月田功粗畢,女工正殷,天象亦寓民事也。六朝以來,多寫作兒女情態,慢神甚矣。丁亥七夕,偶與瑟軒論此事,倚此糾之。」其詞云:「一從雅豳陳民事,天工也垂星彩。稼始牽牛,衣成織女,光照銀河兩界。秋新候改,正嘉穀初登,授衣將屆。春耗秋梭,歲功於此隱交代。□□神靈焉有配偶,藉唐宮夜語,誣衊真宰。附會星期,描撫月夕,比作人間歡愛。機窗淚灑,又十萬天錢,要償婚債。綺語文人,懺除休更待。」
詞學淵源
- 端木埰的詞學淵源,遠接以張惠言和周濟為代表的常州詞派餘緒,近承同鄉前輩金偉君和其尊人學說,兼采祁寯藻的詞學趣味,旁師浙西派傳人周之琦,在傳承舊說的基礎上折衷出新,導引晚清詞學的發展方向。他的詞學特徵和學術背景都具有濃重的歷史痕跡。
- 端木埰在《碧瀣詞》自序中曾說到自己的詞學淵源,始於清道光戊申(公元1848年),其時因江寧水災,金偉君先生從采蘩橋移居天禧寺之聽風閣,與端木埰寓所相距不過數武,因得時相請益,同侍先生側的還有楊朴庵、許仲常、錢漸之、僧花雨以及端木埰之家兄數人,適逢金偉君填「秋影」、「秋聲」兩詞,諸生為慰先生窮愁之悶,遂群相唱和,聯為「聽松詞社」。據端木埰自序所云:「仆雖從事於斯,茫然不知詞為何物。先生為約略指示。」先生所指示的學詞路徑包括兩點:其一,多讀宋詞別集,以明詞曲之別;其二,嚴奉萬樹《詞律》。同時因為金偉君與端木埰之先君交厚,因得知其先君即已嗜詞,只是吟成即毀,故家中無片紙留存。而在詞學趣尚上,端木埰先君「於古人酷好白石,以未見全集為憾,且極嚴詞曲兩戒之辨,每謂今人所作皆曲也,非詞也。」端木埰《宋詞賞心錄》於姜夔詞選錄兩首,未嘗沒有弘揚先君之志的初衷在內。他在《惜紅衣·和瑟軒即代答柬》詞中曾有「周、姜既往,古樂渺難識」之句,則他推崇姜夔與嚴守詞律,原本也是有內在關係的。
- 端木埰的詞學導師值得一提的還有祁寯藻。祁寯藻(公元1793~1866年),字叔穎,又字春圃,號實甫,晚號觀齋,山西壽陽人。清嘉慶十九年(公元1814年)進士,官至禮部尚書。祁寯藻不僅在在政治上極力推薦端木埰,稱他「由文學以達政事,各有所長,堪資器使」,而且在填詞創作上對端木埰也有言傳身教之功。端木埰在《齊天樂》詞前小序中說:「埰自丙辰(公元1856年)入都,館壽陽師宅,琴尊唱和,藏稿甚富。逮壬申年(公元1872年)奉諱倉卒出京,盡失之。偶檢書簏於敗紙中,得師和東坡《滿庭芳》詞,喜極而悲。俯仰廿年,往事增感,哀吟一闋,亦如杜老追酬蜀州作也。」「壽陽師」即祁寯藻,蓋以其著籍「山西壽陽」相稱。這首詞當作於公元1892年,他追憶三十多年前與祁寯藻琴尊唱和的那段愜意生活,並對出京二十年來的生涯滿懷感慨。祁寯藻既對蘇軾詞獨致青睞,則師生唱和之際,自然會多有交流。而端木埰輾轉各地二十餘年,一直將祁寯藻的和蘇軾《滿庭芳》詞隨持身邊,其傾慕之深,也可想見。他們當年酬唱的具體內容,已難一一考證,然端木埰《齊天樂》此詞換頭有「還思當日倡和,半憂時念亂,蒿目兵事」之句,則其詞風仍是偏南宋一路,與王沂孫等宋末詞人為近。雖然端木埰的偏嗜王沂孫是由金偉君奠基,但如果他沒有與祁寯藻的這一番與宋末詞心詞境形神兼備的唱和,也許會動搖到他的詞學理念。
- 另據況周頤《鶯啼序·題王定甫師〈嬃碪課誦圖〉》小序云:「……周稚圭先生尤填詞專家,端木子疇前輩曩同直薇省,奉為詞師。」周稚圭(公元1782~1862年),即周之琦,稚圭為其字,號耕樵,又號退庵,河南祥符人(今河南開封)。清嘉慶十三年(公元1808年)進士。著有《心日齋詞》六卷,存詞四百餘首。又選唐五代宋元十六家詞成《心日齋十六家詞錄》二卷,選目占前三位的是晏幾道(四十七首)、吳文英(四十二首)、王沂孫(三十七首)。周之琦與端木埰雖年齡相差三十四歲,但其間猶有四十六年年齒相及。即使從端木埰隨金偉君學詞之初的公元1848年算起,也有十四年的時間存在兩人交往之可能。然而根據現有資料,尚無法判斷兩人有無直接詞學往來。不過端木埰與況周頤等「同直薇省」,已是清光緒甲申年(公元1884年)以後,其時周之琦去世已二十餘年,故端木埰奉周之琦為「詞師」,很可能只是私淑而已。周之琦在詞學思想上屬浙西一派,他作詞「短調學溫、李,長調學姜、史」。他在選本末附論詞絕句評姜夔云:「洞天山水寫清音,千古詞壇合鑄金。怪底纖兒消生硬,野雲無跡本難尋。」已可見出他的審美趣尚。他的選本對於聲律考訂特嚴,杜文瀾稱他與納蘭性德、顧貞觀並為清代最工律法者。以此來探索端木埰奉為詞師的原因,也許與周之琦在慢詞創作方面雅重姜夔、王沂孫等,又特重聲律有關。這既是他自己填詞創作的取徑,也是他在告誡後學如況周頤等嚴名聲律,並於《宋詞賞心錄》專選姜夔兩首詞的原因所在。從理論上說,他能兼融浙西、常州兩派,追本溯源,也當與他的這一份詞學淵源有不可分割的關係。
- 以上三位詞學導師,或直接或間接影響到端木埰詞學的總體格局。質實而言,金偉君的雅意碧山,使端木埰由此直接周濟詞說,奠定他偏向常州派的理論趨勢;而其先君的酷嗜白石,祁寯藻的寄情宋末,周之琦的傳承浙西,使他又時時突出常州派的理論藩籬,而更多地呈現出一種浙、常兩派合流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