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或拥挤(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品欣赏
空荡或拥挤
推门而出，用满腔的热拥抱冰冷的夜。在北方，只有在冬日的北方，才可以体验到如此彻底，如此结实的冷。一个激灵，一段冷醒，没有思考，只有感觉，真真切切，麻麻拉拉。
灰的雪地被苍茫的月色笼罩，月光下我们的影子仿佛是一小块一小块欲融化的雪。不知这样寒冷的夜晚，麻雀们都躲到哪儿去了？还有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还有流浪犬和流浪猫？有人自愿流浪，有人被迫流浪。其实一样，我们的祖先不就是从上古一路漂泊流浪而来吗？
喝58度烫过的大高粱，麻辣着五脏六腑，活跃着气场。更深夜重，走出背巷里那个叫陶寺的小酒馆，我们几个人走上了一条喧闹的街，那里霓虹扑朔，音乐流淌，欲念杂然。
不来这个酒吧已经很久，还是从前的老样子，灯光氤氲，气息如昨。还是从前那个颇有风情的女子在经营，她左眉峰上方生有一颗朱砂痣。跟人讲话时，那朱砂痣也会跟着动。
“Hey，我在。”不出声，在心里跟久违的这里打了招呼。那时喜欢在这里耗着，等人，被人等；或是一个人跟喜力百威和科罗娜叫板，自以为的痛苦在心，无计可消。属于年轻时光的那点儿事。
鱼说那时候我们还青涩着，喜欢这些地方，可以宣泄，可以笑闹，可以流泪，可以魂不守舍。酒吧里梳着怪气的朝天辫的弹吉他的男孩在唱华仔的《你是我的女人》，唱学友的《谁来听我的演唱会》。
在我们一旁，一对三十冒尖的男女大杯对饮洋酒，男子朝服务生打了一个熟练的榧子，又要了一瓶红方威士忌。女子面部轮廓清秀，她一直喝酒，一直不言不语地凝视酒吧装饰花俏的墙面，一副欲诉无人能懂的模样。 “一个女孩需要多少年的经验和泪水，才能长成一个大妈”，我们就快要长成啦，就快要。
人生的某个段落，情感会经历欲生欲死，经历流离失所，经历欲罢不能，可到最后一定要有自我的救赎。……说你别刻意，一刻意就失去了自然；说你别贪婪，一贪婪就满盘皆输。可这火候的拿捏忒不好掌握呢！……又谁在说：都是尘埃，都是垃圾……都是过客，却误以为是归人。
我们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没有人说的清楚。我们懵懂上路，我们不知所措。我们像小孩一样与假想敌拼命争抢，害怕失去，又无从得到。……这世界会变好吗？只要你不变的太快太坏，也许就有希望。
希望可大可小，可远可近，可虚可实，但希望从来没有离开过。……当胃里的啤酒漫过高粱酒之际，我们还在举杯，还在聊着不着四六、互不靠谱的话题。
再度与夜的冰冷相拥，已是寒星报晓。一干人等脚步杂沓，意识却清晰，起码都还记着回家的路。夜班的司机师傅把广播的音量开得很大，他说每到这个时候，就特别想听有人说说话，不在乎说什么。
“不管明天刮不刮风/下不下雨/小燕子都要从窝里飞出去/时候已经到溜……时候到溜……”广播里不知谁在唱谁的歌。月亮洗洗顾自睡下了，今夜等哼着不成曲的歌沉沉睡去时，也许我们会有个差不多的梦吧。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