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樺樹的眼神(閒敲棋子落燈花)
作品欣賞
白樺樹的眼神
1
江邊漲水了，聽說上游水庫在泄洪，友誼西路外灘濕地一帶水勢上漲的最明顯。由顧鄉公園去往音樂公園的棧橋浸泡在水中，只露出兩側的護欄，無法正常通行。
眼見江水流的很急，打魚的人穿水叉站在齊腰深的水中撒網捕魚，有人捕到白鰱、鲶魚和鯽瓜子，裝了大半個絲袋子，收穫不少。停靠在碼頭上的一些輪船其船體跟岸上相連的浮橋也被水沒過，這個時候想上船，只能冒險趟水。靠近江邊的石板路和石頭台階有多處消失於水下。友誼西路友誼橋下的大片草地被江水漫過，小草變水草，在水中幽幽浮動。一夥一夥肉嘟嘟的小麻雀聚集在沒有被水淹到的草坡上覓食賣呆兒，之前在這一帶水域棲息的白鷺、野鴨不見了蹤影。成群結伴的江鷗集結在九站附近人工沙灘上的那一溜傘形草亭的亭蓋上，夕陽下當它們靜立不動時，竟有如雕塑一般。草亭的立柱也被上漲的江水泡濕了大半截。
董拍了一段小視頻發給表姐，表姐說：「這才幾天沒去江邊，水就漲起來啦，看着真有點讓人擔心！」
2
晚上經過江北世貿大道的櫻桃音樂酒吧聽到這裡在放鈴木常吉的《在回憶中》，熟悉的舒緩悠揚曲調，又一次把人帶回到小林薰的「深夜食堂」。
「你呼出的白煙此刻隨風緩緩/一點一點地消失在天空的浮雲中/在遠遠的高空中白雲伸出了手/吸納你呼出的白煙繼續飄遊/彷佛是很早以前的故事了/雲朵在河面上徜徉/小狗為了躲避陽光而在屋檐下睡着/回憶也在那片天空里/一點一點地消逝/在那片天空的更遠處是另一片萬里晴空/白雲飄遊在那無人知曉的天空中……」
喜歡鈴木常吉的人說他的歌最適合在晚上聽，尤其當暮色籠罩城市，華燈初照時。聽着這首歌，回想發生在「深夜食堂」的那些憂傷或歡樂的故事，令人思緒沉吟，慢慢走時，感覺輕輕一揮手，就能在夜空中勾畫出一些往日生活的軌跡，甚至能觸摸到什麼。
3
跟姥姥在街上走，不知要去哪裡，姥姥緊抓着我的手，我的手在姥姥手裡又變回到跟從前那樣小。走着走着突然之間姥姥鬆開我的手不見了，我急的不行，拚命喊：姥姥，姥姥……可哪兒哪兒都找不到她。
忽然想姥姥是不是回家了？於是趕緊轉身往家跑，跑到家看家裡坐滿了自己認識不認識的人，唯獨不見姥姥。我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推門找，沒有，哪兒也沒有。問媽媽，媽媽在跟人說話，直衝我搖頭。我又一次陷入恐懼，覺得姥姥再也不會回來了，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直到把自己哭醒，也驚醒了熟睡中的董。董拍拍我的背，問我是不是又夢到姥姥？我哽咽着說不出話。
姥姥就這樣一次次在我夢中復活，一次次在我記憶中復活。雖然她已離開這個世界，卻從未真正離開我，她存在於我能感覺到她的任何地方。
4
哥快遞來山裡的猴頭菇、松樹傘菇，說用這兩種蘑菇燉肉燉小雞老香啦！還說過些時候要給我們快遞幾袋，比五常米好吃的建三江的新大米。
我跟董說：「一年四季，哥給咱們寄來太多好吃的東西，兩個有口福的人不吃都不行啊！」董聽了我的話，沒搭茬兒，一旁憨笑。
5
有人說大自然在秋天從不吝惜它的色彩，從不掩飾它的熾熱情感。果然是，秋分之後的秋一天比一天濃鬱熱烈，甚至幾度風雨也未能阻擋它的斑斕變身。
此時的秋多有出處，它是梵高的《小船和漁翁》，是《麥田裡的絲柏樹》，是《鄉村小路》，是高更的《跳舞的布列塔尼少女》，是米勒的《樹下小憩》，是列維坦的《金色的秋天》。
「任何地方，都可以是自己內心的小庭院」，這樣想着步入林間，再次為秋呈現於自己眼前的畫面迷醉。近旁白樺樹上的一隻隻眼睛也跟自己一樣，在出神打量欣賞周圍漸變的秋色，在諦聽大地的心音。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