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的兩種感受(張國臣)
作品欣賞
病房裡的兩種感受
上午9:30接到北京的醫院電話，說今天能有一張床，必須於下午三點半前入住，否則床位難保。
姑娘心急如焚，網上搜高鐵票，沒有！搜飛機票，告罄！這真是一票難求啊！況且我們得兩張票！急死活人。姑娘不得已聯繫赤峰私家車，說十二點準時發車，四點半左右進京。我們買了票。
弟弟得知情況後，為趕時間，叫我們不要拼車，他要親自送我們去赤峰。越怕時間緊吧，它過得越快！一晃已近十點半了。
弟弟飛馳在高速公路上。姑娘一邊聯繫赤峰去北京的車主，為我留住副駕駛的位子，一邊與北京院方聯繫，告之我們已經出發，千萬留住床位……弟弟輕車熟路，不到十二點就到了目的地。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姑娘與司機聯繫，他叫我們在指定地點等……一直等到十二點四十了才見到人影。我們急着上車，他卻說「還差兩人，馬上就到，再等等。」我追問了一下，是否我在副駕駛？他很肯定地說：「說好了，你年紀大，又有病，保證是了。」我很放心。
他接了個電話。我們一再催促，才領我們去了車前。他對我說：「大爺，有個女的抱孩子不方便，你到中排坐吧。」我沒考慮，就答應了。
車終於發動了，看下時間已是下午一點。轉了一圈，司機下車，打開車門，輕扶一位美女上了車，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哪抱孩子啊！
我心想：還是小公雞打鳴好聽，這司機的嘴跟鴨子腚一樣沒準。時間沒準，說話沒準。這也不能埋怨，忍着點，快速趕路吧。
五點左右終於進了京，姑娘趕緊約車去醫院。你想想，北京市裡的車用「車海」形容一點也不誇張吧！堵車最少十幾分鐘，多則半小時，想到醫院馬上就下班了，心如刀絞。
姑娘不停地給醫院打電話，告之我們正往醫院趕，太堵車，得晚到會兒，千萬給我們留住床位。
接近七點半終於到了醫院，人家早已下班，門診辦不了住院手續。好歹主治大夫劉彥芳醫師沒有回家，還在等我們，在她的指導下，姑娘費盡周折，最終手續齊全，順利入院。
當我走出電梯，進入病房走廊時，一位素不相識的老者，像是兩眼含着淚，可憐兮兮地來到我面前，問我住哪個房間、幾床？我細看了他一下，已近古稀，上前齒已脫落，嘴顯得好大一個洞。他見我好像是見到久別的親人一樣，很不願離去。
我告訴他：「我還沒填單，不知在哪個房間。」他像失落了什麼，喃喃着回到了他的病房。
姑娘在護士站填報了一切，我是22床，與護士站相鄰，便拎包入住。
好巧，與我偶遇的老者是21床，他見到了我，兩眼發光，喜上眉梢，忽地坐起來與我攀談。得知他是山西的，肺癌，已在這住近二十天了，不能手術只能化療。
那邊的一位似冷血動物，無語。
我瞟了他幾眼，形象道貌岸然，舉止四平八穩，表情牛B哄哄。我終於明白山西老哥為何眼裡含淚痕，為何見我似親人了。本身就有病，再生存在一個沒有生氣沒有活力的環境中，心裡壓力得有多大啊！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吼聲驚醒。是外邊那張床的在質問：「誰小便沒沖？我一早都沖兩次了！」目光是看向我們的。我想夜裡沒起夜，一大早接了個尿樣，或許忘沖了？不值得辯駁，他絮絮不止。
姑娘聽得煩，直接嗆了他幾句：「六七十歲了，都有個忘，又有病，誰發現沖一下不就得了，舉手之勞的事，我爸去一次廁所，你沖兩次，又磨嘰個沒完。」
他感到無趣，目光直射21床，絮叨個沒完。
姑娘去洗手間投毛巾準備給我擦臉，瞥了一眼坐便器，小便依在，出來質問他：「你去看看，那小便是誰便的？」
他說：「我沒沖。」
「你不是說你沖兩次了嗎？這怎麼又說沒沖？」
他啞然，臉上有些掛不住，紅紅的，猴子腚一般。
山西老哥一臉的燦爛，兩隻深陷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似乎在說「可有人替我出了口惡氣」！
不知他是幹啥的，一股「潔癖」味索繞在他的床前。他用自己的苫單遮蓋醫院的床單，護士叫他收起；他用自己的被單取締醫院的被單，護士要他收起。他站起時總要聳聳肩。我才發現：這個傢伙真是另類，腰粗，腿短，腚大，臉寬，雙肩上扛着一顆碩大的頭顱，出來進去總要顯示一下自己的高傲。
山西老哥出院了，臨走與我握手告別，囑我好好養病，配合醫院治療，千萬別生閒氣(這話好像有所指)，我們互相祝福。路過另類床前沒發一言，沒瞅一眼。
人啊，不論你在崗時地位多高，只能在你的圈子裡說了算。退下來，平民一般，在公眾場合更應低調，根本沒有耍威風的空間。
醫生們開完晨會開始查房了，白花花的靚男美女組成了一條亮麗的風景線，不穿軍裝，着上白大褂也耀眼。他們挨房挨床，主治醫生一一問詢，護士側耳聆聽。到我床前時，我立馬坐起，往前挪動着病體。主治醫師劉彥芳示意我躺下，我搖頭。她向李曉松主任交代了我的病情，我與李主任打了招呼，得知他從301趕來，我深表感謝！
這所醫院風氣太正了，簡直讓我無法用語言稱頌！
主任李曉松多家醫院輪醫，每天要接待近百名患者和家屬，耐心詢問，耐心安慰，患者和家屬特別溫馨；主治醫師劉彥芳，人長得就滿臉溫馨，甜甜的語音，平易近人，誰若是遇到這樣的醫生，那可真是高香燒在了南天門；護士長張竹青醫技嫻熟，我親眼見到她為患者靜脈埋管，庖丁解牛一般有條不紊，幾分鐘完成；還有青一色的女護士們，那是聞鈴而動，雷厲風行，她們的名字印在了我心中，李春磊、於柯、張彤……祝姑娘們永遠年輕，精益求精，行穩致遠！
醫者人心、大愛無疆的醫生們，你們盡心盡力地照顧了每一位病人，無論貧窮貴賤，無論病情輕重都盡職盡責。你們不僅有豐富的醫學知識和技能，更是承載着患者的信任和希望。你們是有仁愛之心的醫生，設身處地地關心每一個病人，這樣的關心和關注，對於病人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安慰和支持。
患者醫者，高傲平凡，高調低調，這些詞語老在頭腦中閃現，於是披衣下床，走到桌前，攤紙弄墨，寫下了囉嗦的此篇，褒貶自在其中。[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