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事(韓劍鋒)
作品欣賞
狗事
氣溫上升了幾天,早上又下了一場雨。
昨晚喝了一點酒。比我早起的人很多走上了街,二十米大道上買菜、擺攤的人明顯多了,天上的雲也比前幾天多,只是沒有前幾天的白、鉛灰,色彩感覺有點灰暗,不通透。
其實每天比我早起的人很多,只是沒時間、沒理由去計較。挨戶清理垃圾的人在早上四點半,準時會出現在我家門口。我是聽聲音知道的,有時聽見,有時聽不見。後排的地質災害移民,五點半左右一定打開捲簾門,嘩啦一聲,很突兀,然後騎上吱吱嘎嘎的破三輪,聲響一路飄往西邊的田野。六點半,前排的狗開始吠二聲,等着主人帶它到西溪去撒歡。這些事每天都在發生,在黑夜剛剛過去,黎明才開始的時候,但這一切,跟我沒啥關係。
人在有光線的時候可以干很多事,哪怕有一絲絲光線,如在剛放光的黎明,很多人就起來開始忙碌,也不知道忙啥,可以一直忙到天黑。動物有很多事是在黑暗中進行的,並非見不得人,而是一種習慣,可以避險,它們的眼睛在光線下是碧綠的,可以洞見黑暗中的一切。它們的眼睛沒有白天黑夜之分,也有很多是跟人一樣,休息睡覺的。無論如何,夜色可以減少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後龍山廟宇前的樹更加蔥鬱了,有些飛檐已隱在樹枝間。兩隻白鷺從樹上飛起,一前一後,往西邊的山上飛去。這些天的田裡吃食很多,食物豐盛,它們有充足的時間來談情說愛,只是不知在樹上談了一宿的話還是走到半路暫時歇個腳。我沒問,即使它們跟我說,我也聽不懂鳥語。
在龍山府的停車場停好車,關好車門。對面那輛黑色的越野車旁,站着兩隻狗。那隻大狗是金毛,體型碩壯,性格並不兇猛,甚至有些溫順。我每天上班的路上都可以看見它,它跟隨一個女孩,有時趴在店門口,懶懶地睡覺,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有時披着一身黃毛,孤獨地立在馬路中間,茫然地看着身邊的人來車往。人呵斥幾下,或在車的刺耳喇叭聲中,才極不情願地踱到一邊的人行道上。它的生活應該不錯,不用為生計發愁,從它那身毛可以判斷,家境優渥。那隻小的是博美,清秀玲瓏,小巧可愛,很多女孩喜歡,我以前從沒有見過它,模樣一看就是極聰明,通人性的。我見過很多它的同伴,深得主人厚愛,吃得比人好,穿得比人花俏,經常洗澡,通身雪白的毛梳得整整齊齊。看到它們,我經常感到羞愧,看看自已的模樣,覺得自己活得還不如它,它比我光鮮多了。但這隻小狗看上去並不乾淨,臉也有點髒,或許是主人忙,或許是主人對它已失去新鮮感,看來它的生活過得並不怎麼樣。
它們並排站在一起,依偎着,儼然一對情侶。又感覺好像不協調,如同一個高大的歐州小伙和一個秀麗的江南女子在一起,彆扭。我只養過土狗,對土狗有一點了解,對於這些洋狗,一直沒有興趣,也不會去了解它們的情感世界,特別是兩隻不同品種的狗。
我看着它們,它們也看見了我,如同二個談戀愛的小年青,在樹林裡幽會被人撞破一樣,那一刻似乎有點害羞。我從來沒有見過,二隻身高相差如此之大的狗會談起戀愛。狗和人一樣,緣份來時,智商會降低,甚至會降到零。你儂我儂,情到深處,是會不顧一切的,只是狗的身體一年當中荷爾蒙的升高只有一次。過了這段時間,為了一根沒有肉的骨頭,該搶食還是搶食,該撕咬還是撕咬,會變成熟悉的陌生狗。人的感情比它們豐富多了,一年四季都可以深陷其中,隨時都可能為情所困,白天無法做的事,一俟夜色將近,就可以思念成殤,有的化作行動,有的化為文字,成為一個永恆的話題。
看出了它們想要幹事,君子成狗之美,我不會再像小時候一樣,用棒槌去把正在幹上了事的狗硬生生地拆開,看它們鮮血淋漓,在它們哀聲嚎叫中獲得快感。走開兩步,黃毛見我不注意它了,快速爬了高,其實它根本不在意我的存在。博美半推半就地掙扎了幾下,餘光看,並未成功,它太嬌小了。它們才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有的是時間,黑夜可以幹的事,白天照樣可以干。它們不在乎有人圍觀,也不在乎有狗圍觀。不像人,黑白之事,涇渭分明。
我不會無聊到要看它們把事干成,我也還有許多事要去做,地里的草長了,野草長得比莊稼還要茂盛。
它們先我一步,並肩走到我的前頭,一大一小,吐着舌頭,樣子很萌,戀愛中總是快樂的。那種快樂從它們的步伐中可以傳遞開來。
狗有狗的心思和歡愉,跟人無關。[1]
作者簡介
韓劍鋒,男,愛好攝影、寫作,浙江省攝影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