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手(宋海萍)
作品欣赏
父亲的手
把父亲接来的第二天早上,我早早的起了床。 接了温水,拿了毛巾,来到父亲床前给他擦脸洗手。
父亲的手还是那么宽大厚实,握起来仍然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力量。青筋爆出、纹路错综、手指变形,还有大大小小,颜色深浅不同的老年斑……岁月在他的手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也是这双手,爬满了沧桑,写满了勤劳、彰显了担当,诠释了无私的付出。
我的童年生活,从物质上来说是十分匮乏的,但我的精神世界却是丰盈、快乐的,这一切都是源于父亲的宠爱。
小时候我是父亲的小尾巴,总是形影不离地跟在他的身边。只要他走出家门,我定是要用我的小手拽着父亲的大手一起出去的。那时总是感觉父亲的手好大好大,大到我的手只够拉住他的一根小手指。父亲从不拒绝我的尾随,不管多忙,都不会丢下我。
夏天时,大田里基本没啥活计需要做的,父亲经常去我家后院的小园里侍弄,每次他都会拉着我的小手带我一起去。到了园子里,他干活,我就自己在一边玩儿。
和蜂子捉迷藏,和蝴蝶一起跳舞,还会和地上的小虫一起回家,它爬得有多慢,我就尾随的有多慢。小的时候还真是好耐性,完全不顾蹲着行走的艰难,似乎小虫爬回了“家”里我才安心。
我眼里的小园,一切都是那样生机勃勃。柿子红了,辣椒弯了,黄瓜秧爬上了天,那些如丝的藤蔓在天空里左伸一下懒腰,右点一下头的,似乎要长到云朵里去了。豆角秧也不示弱,有的爬上了旁边的葡萄架,有的爬上了后墙的房檐,还有的干脆直接和黄瓜秧扭缠在一起,一并向着天空爬去。茄子花儿早已咧开了嘴,在两个枝丫间露出紫色的毛嘟嘟的笑脸。你别看她长的可爱,要是你侵犯了她,她会毫不留情地用身上的小刺儿袭击你,让你再也不敢轻易去碰她。我第一次被扎到时,扯着嗓子“哎呀”了一声,随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举起手指向在除草的父亲诉委屈,说茄子花欺负我,我那么喜欢她,她还扎我。父亲听了赶忙撂下工具跑过来,拿起我的小手指左找找,右找找的,还一边找一边用嘴吹气,好像吹了气我就不会疼了。其实我并没有被扎的像我邪乎的那么疼,我只是在和父亲撒娇。自己在一边玩儿半天觉得无聊了,就想要父亲陪陪我。看到父亲紧张的样子,我“咯咯”地笑起来。父亲知道我是在故意引起他的注意时也不揭穿我,继续拽着我的小手找茄子刺儿。
那一刻,父亲的手让我感到温暖,更让我感到幸福!一双小手被父亲的大手完全握在掌心里,是一件绝美的事情。
后来我长大上学了,我的手就很少被父亲的手牵着了。但那双手给予我的温暖和关爱却不曾因岁月的流转而减少,只是变得无声无形了。
我和父亲的年龄相差40岁。我们兄弟姐妹共五个,我最小,上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我上学时,哥哥姐姐们都已经成家,因为给三个哥哥娶了媳妇,又供姐姐读完了初中,所以那时家里条件特别不好。父亲为了不耽误我的学业,拼命的干活赚钱。
那些年,父亲每年都从别人家里承包来十多垧地的趟地活儿。地是需要趟三遍的,小苗刚出来不久趟一遍,快要齐腰高的时候趟一遍,没(mo)人时还要趟一遍。靠牛拉犁,一个垄沟一个垄沟的来回走,可想而知,十多垧地趟三遍得需要多少功夫。
那些年,整个夏天父亲都是忙着的,早上我还没醒时父亲已经下地里干活去了,等他晚上回来时,我却已经困得睡着了。我时常好几天都见不到父亲的影子。那时不懂父亲的辛苦,有时还傻傻地问母亲,父亲怎么总也不着家。现在想想:那段艰苦的岁月里,父亲的手甩牛鞭的次数可能比我生命里的天数还要多,不知被牛犁的把手磨出了多少水泡,趟第三遍地在没(mo)人高的苞米地里来回穿行时,手不知道被苞米叶子剌出多少条血痕。从上小学,到初中,再到中专,父亲是经受了多少劳累才托起了我学业的希望,付出了多少汗水才成就了我的教师梦想。
而今,这双手已经再也托不起他自己的余生,而我的手可以托起他了。[1]
作者简介
宋海萍,女,小学教师,吉林省榆树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