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的濕地清涼的夏夜(閒敲棋子落燈花)
作品欣賞
清涼的濕地清涼的夏夜
1
走近群力濕地公園頓感一陣貼身的清涼,七月的燥熱在這裡減弱許多,布穀鳥歡愉的叫聲愈發襯托出這裡的清幽寧靜。一時間,仿佛遠離了城市,身在曠野,心遠地偏。
走在曲折的小徑上,不時能看到青蛙從路的這邊一蹦一跳到另一邊,潛伏在草叢和水塘里的大大小小的青蛙多得出乎你的意料。如果夜裡打此經過,定能聽取蛙聲一片。
因為涼快,因為層疊起伏的綠吸引着你,令你不由放慢腳步,走走停停,看濕地間無盡的樹和草,盛開的夏花,水邊的蒲棒、蘆葦,飛舞的蜻蜓,跳躍的青蛙,結伴的燕子、鳥群。路上遇到一隻貓,毛色乾淨,近乎乳黃色。我輕輕跟它打招呼:貓咪,貓咪……它卻很警覺,轉身飛快跑開,一路跑上山坡,很快藏身於草叢中。
緊鄰濕地而建的小型別墅群已開工兩年多,感覺工程進度很慢,一直沒有竣工的意思。經濟低迷,城市裡有些建築工程已處於停擺狀態。如果沒有工地的攪擾,濕地於寂靜中誕生的那些動聽的自然之音會傳的更遠。
一位老人陪着小孫女在葦塘邊用不大的漁網在撈小魚玩,老人說這裡只有很小的老頭魚,很容易撈到。我看見女孩手裡提的藍色小桶中有四條小小的魚在游。老人說你看這裡的花開得多美,很多人喜歡來這裡拍照。黃的、紫的、藍的、白的、粉紅色的大朵小朵,單片或復瓣的花形成了一道道自然的花帶、花牆,點綴着遠遠近近的山坡和草地。有人拿着彈弓朝葦塘中射石子,射進塘中的石子濺起一串串水花。
董躺在樹蔭下的隔涼墊上睡着,醒來嘆道:「這一覺睡的真美,乍醒來都忘了自己是誰,身在何處。」
走出濕地,天色漸晚,抬頭又見夕陽最美的時刻。樹林篩落下夕陽柔暖的光,樹下又來了一隻小松鼠,幾個孩子不遠不近地在看小松鼠窸窸窣窣用晚餐。一個很小的孩子突然從地上抓起一枚小石子擲向小松鼠,驚的小松鼠嗖地一下躍起爬上高高的樹梢,在那裡觀察周圍的動靜,不肯再下來。
2
夜晚穿過愛建步行街,看到有人在用投影儀放《橄欖樹下的情人》,經過的人會站在那裡看上一陣,片子多少有些悶,似挽留不住行人的腳步。白天的暑氣在夜裡慢慢消散,這會兒正是納涼的時光。
之前看過《橄欖樹下的情人》,這部電影是阿巴斯早期的代表作。
電影講述的是伊朗地震後,一個電影攝製組來到某個村莊拍一部叫《生命在繼續》的影片,導演親自在當地挑選主要演員,選上了一個正在念書的姑娘塔赫莉和年輕的磚瓦匠侯賽因,劇中他們演一對夫妻。巧的是,他們倆早就認識,小伙子曾向姑娘求婚,但因目不識丁、沒有房子而慘遭姑娘祖母的拒絕。拍片間隙,侯賽因對姑娘照顧有加,不斷用言行證明自己是個可以依靠的人。他懇請姑娘擺脫祖母的陳腐觀點,相信他,並答應嫁給他,可對方只是埋頭讀書,一言不發,連頭也不點一下,這讓他完全猜不透姑娘的心思。
影片拍完了,眼看最後的機會也將溜走,侯賽因追隨塔赫莉走在她回家的路上,自話自說地反駁着她可能提出拒絕嫁給他的理由。他們一起穿過橄欖樹林,爬上山坡,小伙子不停地表達衷腸,姑娘卻依舊保持緘默。這時,攝影機不再跟隨他們的腳步,停在了一個高點上,鏡頭裡,兩個年輕人漸漸消失。過了一會兒,一個人影出現在山坡上,那是侯賽因飛跑了回來,他又穿過那片橄欖樹林,消失了。沒有答案的故事就此終結,導演把答案留給了生活。
電影還表現了地震中失去親人的人們在災難過後如何面對生活,即使要忍受生活的艱辛和種種不便,人們也不願離開被地震毀壞的家園。失去妻子決心永不再娶的老人和失去學校在帳篷中上課的孩子都在重拾生活的信心。電影還表現了兩代人的觀念衝突,年輕人同老年人彼此的無法理解和溝通,年輕人為追求幸福,追求自己喜歡的姑娘鍥而不捨的心情……什麼是電影,什麼又是生活,阿巴斯在思考,觀眾也隨着他的思考而思考。
有評論說這部影片有着複雜的套層結構,阿巴斯有意模糊真實和虛構之間的界限。在這樣一部「戲中戲」里,觀眾已經在阿巴斯的鏡頭裡深深迷惑,分不清看到的每一幕到底是片中拍攝的電影情節還是真實發生的愛情。令影迷印象最深刻的是結尾長達4分鐘的大遠景長鏡頭,阿巴斯用一種曖昧不清又充滿詩意的方式交待了主人公的命運,留下了無盡的意味和懸念。
阿巴斯飽含深情的鏡頭背後,有着他對生命熱切的關注與深刻的理解。阿巴斯用自己的電影告訴世人,在那片貧瘠荒涼的土地上同樣有對生命的熱愛與追索,也同樣能創作出優秀的藝術作品。
3
從愛建步行街走回來,看到大半個月亮升在半空,光潔明亮,有幾顆閃動的星星在陪伴它。
經過小區里那個一直停放着船的地方,發現那地方空了。那隻被修復一新的船不知什麼時候被挪走了,在陸地上呆得太久,現在終於去了它該去的地方,開始尋找河流與航向。「船駛過去,桅杆和船身都過去……」耳邊似乎有嘩嘩的水聲響起。
徹夜不歇的車行聲,露天燒烤排擋的聒噪聲,攪亂了夏夜的夢——小女孩問:「你怎麼走到了這層?」我驚覺:「完全沒有注意,不知不覺就走到頂層。你在這裡練琴嗎?女孩點頭。我說:」我這就下去,不會打擾你。」
長春一位69歲的老人舉着一塊牌子在街頭「尋伴兒」。老人說她的丈夫和女兒都已過世,一個人太孤單了,所以她想給自己找個伴兒,男女不限。這不是街頭的行為藝術,這只是生活中的真實需要。現代人內心的孤獨、孤苦無依讓我們渴望「尋伴兒」。
「有時候,整個世界都有一顆破碎的心」,讓沒有心事的人也變得心事重重。人很難將所有的噪聲置之耳外,置之身外,一個人躲在某處悄悄成熟。睡不着的時候忽然想起我們一起看水幕電影的那個仲夏之夜,那是個美好的夏夜,你還記得嗎?你說過別忘記我們相伴的時光。
「我來是要看看臉龐/它像用舊的掃帚一樣可愛/我來是要看看影子/它們遠遠的沖我笑着…我來是要看看死神/和她迷人的捕蝶網/我來是為了等你/向空中稍稍伸開手臂/我來不知道為什麼/一天我睜開眼:我來了。」讀塞爾努達,又想起《哈爾的移動城堡》中的那句話:「世界這麼大,人生這麼長,總會有這麼一個人,讓你想要溫柔的對待。」
讓你想要溫柔對待的人,此時是否正陪在你身旁?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