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澱我的半瓶渾濁(辛夷)
作品欣賞
沉澱我的半瓶渾濁
前些日子泡了幾顆蓮子,種了幾株睡蓮。平日養花草懶於費心思,也怕麻煩。聽說睡蓮要養在底部有淤泥的缸里,會多吸收營養,甚至會長出蓮菜來。將信將疑,也是念想着出水芙蓉的幽靜,於是折騰來淤泥,又折騰來半乾的黑土,填進盆里,再把發芽的蓮子淺淺的入進泥里,再給淤泥上加水,以至於缸不要太干,甚至還想墨綠的蓮葉上有踮起腳輕輕盈盈的水珠,或是會開一半朵小的粉嫩荷花........幻想過後,現狀卻是缸里渾濁不堪,泥和水混着,蓮子在泥水裡泡着,對於我的舉動,甚是氣餒,望着水缸,很是後悔。放置一角,再不過問。幾日後瞅了一眼,嘿,泥沙沉澱了下去,清水裡蓮子冒出了纖細的、孱弱的幾絲打着捲兒的蓮葉,在水裡自在的伸展着,飄着。
原來渾濁的水,經歷時間的沉澱,才可澄清透明。
蹲下觀蓮,想起平凹先生和他的文字。我一直喜歡安靜的方式,少參加活動,少一些社會頭銜,靜心讀書寫作。
也喜歡一句話,獨處時守心,群居時守口如瓶。
不被浮華浮躁之氣沾染,少動多靜。但此刻在自己獨處時,未守嘴和心,將自己的半瓶子卻要倒了出來。也是自己的一些想法,不得不說:走出去是好,但不是為了認識誰,或者宣揚自己的名氣。最近才真正看到和體會到,越是才學淵博之人,越是謙虛寡言,很多老師,沒有妙語連珠,但說到文字情深意切,沒有架子,只是鼓勵後輩多讀多寫。尤其近日獲贈幾位老師的個人作品集,更覺真正的寫字的人,都如低頭耕耘的黃牛般,他們向前拉的極慢,步履沉重,在泥濘里開荒,在烈日下挨鞭。只問耕耘,不問收穫。只低頭向前,不抬頭看天。
對於文字,我絕不敢說「玩玩而已」,凡是大師都說玩玩而已,一般人幾分熱度之後,又因沒有結果或未取得自己想要的成功,這成功,或是名,或是利,用「不務正業」自勉或是自嘲,也或是自誇;或是放棄後給自己一個藉口說, 我自己在某事上沒有靜心堅持;或者取得一點成績後,又覺醒要鍥而不捨。我沒有任何資本,也沒有成績,文字對於我,是心裡敬畏的神,是廟裡善男善女拜的佛,凡人只向佛懺悔,訴說,許願,祈求佛淨化心靈,怎有褻瀆玩弄之心?所以不敢說玩,也不敢說頗有研究,只能說懷有敬畏。
在此過程中,又自勉:說話讓人覺得舒服,是最善良的修養。
文字也是說話,說作者自己的話,說別人想說卻說不出或不會說,不敢說,而借用作者的心,手裡的筆寫出的話。近幾日也學習詩詞,有一句是說「知人論詩,知人論事」。真正的大家大師,都是人如其文,文如其人。而不為名利的寫作,不為譁眾取寵的寫作,不呻吟或歇斯底里嚎叫的寫作,不會表白自己的寫作,不為任何有目的的寫作,就好比禪坐,進入「非想,非不想」的狀態和心境,才是沉澱的文字和淡然的寫作狀態。如果開始的初心是混口飯吃或者討生活,也或是為了消遣時間打發無聊,大抵可以理解,但到了最後,大多日久生情而變成愛而不舍了。也有如「馬伯樂」者,為順應時代潮流,為歷史上有自己名字而寫作,也不過是為了名譽而已,那也就落入了俗套和模仿浮躁之流。
文為氣而鋪,氣,是骨氣,是傲氣,是謙虛之氣,是靜心之氣,是渾濁後的沉澱,是時間歲月的積累。
歸正題,高陵(我的家鄉,古城西安高陵)文學,雖然她很稚嫩,雖然高陵文學還未崛起,雖然我們還缺少突破,甚至還一團和氣,還停留在一個不高的思想階段和文字瓶頸階段,但如有黃牛般低頭血汗撒農田,自然飄得稻花香。至於我自己,半瓶子未滿,唯有守住心,守住嘴.於不解批評之前守心,於些許的誇讚前守嘴,於滾滾紅塵中,守住自己的半瓶,並一滴滴點滿。
做人和寫作一樣,渾濁的時候,唯有沉澱,靜心用時間去修養內心,切莫世故,切莫圓滑。即使如黃河水般怒吼着,渾濁着,於寂寞里沉靜,沙土、石子、塵埃終會沉到瓶底,清水自然浮上來,心裡清濁分明。忍住寂寞,見得繁華。寂寞是作者自己的,繁華是留給讀者的。文字示人後的熱鬧,是作者痛苦思索的無盡孤獨。或褒或貶,都是煙火,對於作者本身都是有意義的。文字是火藥,煙火是讀者對文字的理解和碰撞,一地的寂寞煙灰才是作家自己守得住的寂寞和孤獨。
願無歲月可回首,且以筆紙共白頭。
作者簡介
辛夷,80後,古城西安人,現於西安鄉村中學任教,業餘喜讀書,喜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