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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開時風滿袖(劉麗麗)

櫻花開時風滿袖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櫻花開時風滿袖》中國當代作家劉麗麗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櫻花開時風滿袖

這個春天,似乎來得格外迅猛。從第一棵草萌生出綠意,從第一朵杏花鼓起花苞,我的目光便一路追隨。當魯北大地還略顯荒蕪寂寞的時候,網絡上卻已經熱鬧開了,從南疆到北國,從QQ空間,到微博、微信,就算足不出戶也能領略春天的蹤跡。印象頗深的,當屬武大的櫻花,那一樹樹的柔媚,在春的荒涼麵前顯得格外亮眼。跟朋友抱怨說:看看人家南方,果然山水秀美,連櫻花也出落得格外嫵媚動人。我們本地呢,杏花已經開敗了,梨花桃花鼓出的芽苞還小,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刻。於是,周末只能待在書房枯坐,神遊四方,心卻不知道在哪裡安放才是。恰在那時,接到友人打來的電話:看到網上武大的櫻花了嗎?我知道一個地方,櫻花開得還要美,還要多。……不用跑到湖北,就在家門口。嗯,一山的櫻花等着你。對了,明天是個大晴天。有專職司機,有地主負責接待。去不去?

這樣的盛情相邀,焉有不去之理?電話這頭,我快樂得幾乎要拊掌大笑了。友人說的地點就是鄒平縣的櫻花山。鄒平的幾個老朋友也是很久沒有見面,看花又看人,一舉兩得。

第二日陽光果然晴好,天空乾淨得似乎能擰出水來。驅車一個半小時後到達櫻花山下,一路走來,草木萌芽,樹木吐綠,老老少少舉家出遊者眾,人人一臉喜色,山下的停車場似乎也緊張起來。進山的手續卻是嚴格的,一切井然有序,避免了盲目混亂。跟着幾位老友,從山腳下爬起,向腹地挺近了幾百米,只覺得山風撲面,碧水蕩漾,還不曾看到櫻花,心就已經醉了三分。范老師一邊走一邊介紹櫻花山的由來。原先這裡是一片荒山,很多山頭都沒有名字。「栽樹,第一年下來,苗都瞎了。」「為啥?缺水!」「後來找人專門設計,先通水源,有了水,草和樹才開始成活……」范老師詳盡的介紹,讓我們對景區有了更多的了解,再去看這裡的山山水水,不由得增添了許多敬佩。

一句:「到了!」收到指令的一行人齊刷刷止步、抬頭,「嘩」,我們的眼前,猝不及防地展現開一片世外桃源般的美景。驚嘆之下,言語是蒼白的。站在那裡,我只有滿腔的讚嘆,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道旁兩側的櫻花樹,枝條交融,形成一座立體長廊。它們仿佛一夜之間接到訊號,齊齊整整地綻放開來。漫山遍野,觸目所見都是白色的花朵,騰騰烈烈,明媚鮮妍。仔細聽,似乎有戰鼓擂響,那是進軍的信號,每一棵樹,每一朵花,都是信號的遵循者,忠實地遵守生命的時序,不拖沓,不搶先,熙熙攘攘奔赴一場盛大的生命典禮。

女作者們搶着在櫻花樹下拍下美麗的照片,男作者們跟上,遊人也開始多起來,櫻花樹下,很快匯集成一條人的河流。熙熙攘攘,挨挨擠擠,和樹上的花朵一道,泛起漣漪,向着縱深處流淌而去!遊人如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式各樣的面孔,操着不同地方的口音,在櫻花開放的這一周,齊齊地聚集到了這座山上來。樹上是春色,樹下是人間。人間有春色,春色滿人間。連日來的荒涼和寂寞心境,被這優美的景致漸漸沖淡了,消融了。

隨着人流向着山頂攀登,道路兩旁,櫻花開得爛漫,不時有走累了的人就地歇息,山路兩側迎春盛開,黃色的花朵也格外醒目。人們停靠在樹下拍個照片或者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走累了,我們也休息一會,好在山不算太高,路也不陡峭,這裡的山路,修得很隨性,並不是那種需要奮力攀爬的絕壁、陡崖。休息的時候,才發覺有山風,溫和的吹。櫻花的花瓣就飄飄搖搖地落下來,直至下午時分,落英繽紛,接一朵在手(幾乎都是散落的瓣子),櫻花是五瓣,中間的蕊似細長,泛着紅色,難怪在圖片上遠遠看去顯出粉紅的樣子。透過斑駁的花枝仰望蒼穹,蔚藍的天空格外明淨。低頭,看那些落花之後的樹枝,萎謝之後,枝柯間忽然變得幽闐沉寂,如同終於了結了心愿的女子,從此甘願開始另外一種靜默的人生。

繁榮的背後,是什麼?豈不是生命的荒蕪和清涼!

只是陽光下這些來賞花看景的人們,在樹下經過的時候,在回頭懷想的時候,可有知花之心,可有惜香之心呢?

風吹花落,拂了一地還滿。山路上,漸漸積了一層花瓣,有高跟鞋碾過,有運動鞋踏過,也有些人就不忍得去踩踏,於是從兩側水泥台基上繞行。有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本來跟着大人走,可是落在後面,大人攀上台基過去了,可是他不能,站在一層厚厚的落花前,着急得要哭: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因為用力,他的臉蛋紅撲撲的,他的追問聲,在山徑上傳得格外遙遠。

還有人和這個孩子一樣,對生命也懷了憐惜嗎?

想起一段舊事。一個小鎮,一個緊靠集鎮的小村,疏疏朗朗的在月光下散布着。這戶人家,前面站着水塔,旁邊睡着池塘,她的家就建在池塘旁邊。據說往北走還有一座土地廟,後來被拆除,只留個地基。神和人,塔和池塘,都服帖,滿足,守候着各自的一片小天地。

也是在月光下,她的母親講起她兒時的故事,如何不忍心踩踏螞蟻,都是低着頭走路。家裡殺雞她必然哭鬧不休,害得兩個哥哥只能跑到親戚家去解饞。

老人的話我是深信不疑的,她是我的同桌,敏感,也熱情,看不得別人傷心,不等別人哭,她先掉眼淚了。我們曾經在初中畢業前結伴住宿在一起,那樣的夜,她在燈下複習,北風嗚嗚作響,我們被安排在最裡面的房子裡,床板厚實。她的臉蛋胖嘟嘟的,皮膚白皙,像個洋娃娃。她的成績也好,和另外一個班級的男孩子經常爭奪年級第一。老師們也經常在課堂上做比較,列舉他或者她如何刻苦,如何聰明,以此來做大家的表率。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們好上了。寫信或者傳紙條。她的眼睛有時哭得紅紅的,忽然又破涕為笑,有時會望着窗外呆呆的想心事。有一回晚自習,非要拉着我去外面走走,神秘的,又帶着無比信任的讓我看一張賀卡,正面一行字:「倘若心意相通,即使路再遙遠,心也是近的。」背面是男孩子的名字。她說:這是最好的生日禮物。說話時,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才知道,那一天是她生日。

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會有個美好的未來,我也掐算着他和她幾時高中畢業,考上大學,戀愛結婚修成正果。直到聽說她休學,在家養病,後來說精神出了問題的消息。那一刻,我釘子一樣地釘在那裡,如同五雷轟頂,整個人似乎墜落進雲霧裡,不記得是怎麼回到家的。我懷疑這傳說是假的,也親自去她的老家探查過,那水塔和池塘還在,可是她的家門緊緊地關閉着,一把大鎖鎖住了一切。問鄰居,鄰居說他們早搬走了。黯然道謝,返回,不知道為什麼心會那麼疼。

多年以後,我看到《心經》中有這樣的句子:「以無所得故,菩提薩陲;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盤。」這些句子告訴人們:得到與否,並不重要,因為心中沒有牽掛,所以也就沒有恐怖。遠離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才能到達彼岸。多年之後的我終於明白,所有的貪戀哀傷,都是自己執迷。可是,我該如何解釋給她聽,她才能入心?我要到哪裡才能找到她呢?

這些年,我也走了一些彎路,過了一些消沉的日子,可是痛苦過後,我心裡有牽掛,知道不能一頭栽下去,而是告誡自己,高高低低的路啊,走過去,總能看到盡頭。「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再疼再疼的日子,熬過去,就會慢慢看到光亮。

可是,她不是。她一直是那個心意執着的孩子,她的一顆心裡,有了螞蟻就沒有路;有了一個人就再也沒有自己。天寬地闊,多少人只想着自己,心中無掛礙,灑灑脫脫,可是她卻做不到。

不知為什麼,面對滿山盛放的櫻花,我突然想到了她,那個生着一雙乾淨眼睛的韶華女伴。在後來陸陸續續聽到的關於她的消息里,母親帶她去投奔了外地工作的父親,病情得到控制,等精神好一些,她嫁人生子。只是,我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孩子可健康?男人待她可溫和善良嗎?黑夜裡,她還會點亮檯燈溫書到深夜嗎?月下,她還會拉着別人的手訴說驚喜,臉上可還有瓷娃娃一般的閃光?

風,細細的吹着,拂過時光,拂過往事的灰燼,也拂過一樹樹眼前芳華。似乎是一位舊相識在對我輕輕絮語,也像一雙溫和的手,撫摸一個別人未知的痛處。微風過處,我慢慢舒了一口氣,祈禱:只要她健康,所有的消息都是好的。

而每一個心意執着的人,她或者你,你們,不都像那個心思純明的孩子?在花下,在風中,只考慮花的疼痛,而忘了自己和周遭的世界。

生命就是這樣吧?萌芽有時,含苞有時,盛放有時,凋零有時。有不曾預料到的打擊,也有已經為疼痛準備好的堅強。無論靜謐還是壯烈,都是生之姿態,都值得一步一個腳印的去眷戀,去不舍,去感謝並珍重。所以,我也小心翼翼地繞過滿地飄落的花瓣,仿佛踏過生命的愛與憂傷,向着這一徑生命的漫漫長途,向着美的縱深處繼續走去。[1]

作者簡介

劉麗麗,女,70後,生於魯北。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