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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風有景在那年(雪夜彭城)

有風有景在那年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有風有景在那年》中國當代作家雪夜彭城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有風有景在那年

那個地方的人把我出生的地方叫西邊,把本地叫做東邊,我們卻沒有東邊、西邊的說道,只是稱那地兒為南薌萬,就是南峰、薌溪、萬戶三處。挨着萬戶,有獅山。

其實我至今都沒有去過南峰。我十八歲的時候分配工作的第一站在獅山,到校第一天就見到一個很青春的南峰妹子,教英語。

妹子長得好高,十九歲,棗紅皮肉,長長的辮子,臉蛋、身材都好漂亮。

她從家裡來學校的時候,頭巾上沾着露水,從提包里拿出幾隻紅皮白心的生薯分給大家吃。

我那時還不懂英文,正思量着要學,就找她教我。所以我的英文啟蒙老師就是她。她那時卻思量着要學數學,這正是我的專業和所長,我就輔導她。互相學習的機會也不多。

在某個夜露很重的晚上,我在她的試題集上寫了一行字:昨夜夢見你頭髮上的露珠。第二天,她跟我悄聲說:西邊娃起得晚了,太陽照田埂,蚱蜢飛走,露水幹了。

哦。

學校里有兩個城市來的知青,一個是建設兵團轉來的宋老師,家在南昌,有文化,還會到學校附近的小塘釣寸把長的小魚,釣到了三、兩尾就自己用柴火爐子烹一碗湯,味太淡不要緊,他會加點味精。哎呀,他真是太孤獨了,總是一個人悄悄在石板橋路邊南望,他想回鄉,可就是回不了。人瘦得像斷糧一七的狗。他已經二十八了,這個人,不會是妹子夢裡那個踏着露水來的人。

另一個是上海來的陳老師。是下放知青,因為表現好,有了工作,就回不了城了。那年也有二十六,長得唇紅齒白,絡腮鬍,大眼睛,會過日子,自己在學校里養了幾隻鴨子,每天都可以揀鴨蛋。

那麼,是這個人踩着露水去了人家夢裡?

不知道。

教書、備課、改作業,晚上看書到深夜,吃一分錢一份的紅燒紅辣椒做菜,吃四兩米一碗的燉飯,風從西邊我的家鄉的方向隨湖風吹過來,吹到學校的山坡上,被毛栗撞掉到地上,化作青澀的愁。

學校分給我兩箱木炭,質量很好的。旋即我接到正式調令,去湖口縣一所高中、初中混辦的學校。我的父親來了,來把木炭挑回家。路好遠,父親為了這點木炭排除萬難,吃了好大的苦。但他心中很快慰:因為他十八歲的兒子有了公家發的東西,這種東西是以前大戶人家才有的。還有,宋老師對他說我很有學問。我孤單地帶着對父親的不舍和那點青澀的心思去了人地兩生的湖口縣文橋公社。

我寫信給了南峰妹子,說我學校里很好,有一台黑白電視機,電視裡有南峰的橘子,還有摘桔子的南峰妹子。

後來就一直沒有南峰妹子的消息。

很多年以後,遇到那年也在獅山任教英語的馮大姐,拐着彎兒假裝輕描淡寫地問到南峰妹子,大姐說她去了鎮裡(景德鎮)。沒有其它的信息。

我回了都昌很多年,一次偶然的機會看到同到獅山的龍哥,他說,宋老師沒了。說,有人發現宋老師的房門好多天沒開,就破門而入了,那個人魂兒早走了,不知何時動身,不知去了何方。

再過了很多年,我在某校監考的時候看到一個很落魄的中年男人,人家告訴我,他就是曾經天天揀鴨蛋的陳老師。哎呀,這哪跟哪呀。得知他妻子是個非常普通的沒有文化的農家女,兒女成群,卻沒有一個讀大學的。我眼眶發熱,問起當年子丑寅卯,他一臉茫然。你呀,這樣子呀,想你也走不進人家花樣年華的夢裡。

這不是什麼事,只當是某年某月某日的風吹過某個有日有月也有人的地方。但我並不能忘記。

今天,和學校里新來的基建工人一桌用午飯,那人喝着家裡帶來的家釀酒,說着東邊話,我心一動,試着問:南峰人?

是呀。

認得余菡嗎?

認得,死了。

這是胡說,不會的,充滿生氣的紅皮白心薯,銀鈴一樣的聲音,晶瑩剔透的霧珠,青春永恆的律動,不會凋零。

工人說:不會錯,她和我同村的,做過老師,後來去了鎮裡,四十多歲得了癌症。

人是會死的,有些人會英年早逝,這是無處訴說的。得認。

人死了有沒有魂兒?如有,魂兒會不會很孤獨?宋老師的魂兒指定孤獨。那麼紅皮白心薯妹子呢?帶她去了鎮裡的人是不是那個踏着露水走進她夢裡的人兒呢?或許是或許不是,是也依然是苦寂的事,因為那人必定是棄她而去,一個花樣年華的女人,四十出頭就絕塵而去,那心兒指定是被孤獨浸死的。

夜半夢醒,總想起那山,那風,那景,那人。其實那些都已不在了。

石板橋邊,一個瘦狗樣的人彎着背守着釣竿,池塘那邊走過那個紅嘴白牙大眼絡腮鬍的揀鴨蛋而歸的小伙,蒙圍巾的妹子從西邊道上走來……

嗨,你,不要孤獨,我看到你頭髮上細碎的露珠呢。 [1]

作者簡介

雪夜彭城,本名劉鳳蓀,男,江西省都昌縣人。 發表關乎鄱陽湖文化的小說、詩歌、散文200萬字以上。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