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畏壺口(王友明)
作品欣賞
敬畏壺口
「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唐朝詩仙李白膾炙人口的佳句，把大河奔流的壯觀景象，描繪得出神入化。從古至今，引無數遊客前往壺口觀瀑，令眾多詩家牽動着情思。
懷着無限的敬畏之情，我無數次來到位於山西省吉縣城西23公里處的壺口，聆聽瀑布的怒吼，觀看磅礴的氣勢。但凡來到這裡，幾乎沒人不對壺口瀑布表現出敬畏之情。
記得第一次去吉縣壺口，還是三十年前。汽車在黃土高原上奔馳，一望無垠的黃土溝壑像起伏波動的浪濤一樣奔涌到天邊。我倚窗貪婪地看着那一片連一片的黃土地，想象着千百年來這片古老土地上的刀光劍影、羽扇綸巾，我的心湖也像黃河水一樣滔滔奔流，女媧造人的美麗神話故事，更是不可阻攔地進入腦海。
女媧是一個人身龍尾的女神，盤古開天闢地以後，也就在天地間到處遊歷。女媧滑行在大地上，羨慕盤古身體上那些優美結構，她熱愛樹木花草，然而她更加陶醉於那些更活潑、更富有朝氣的鳥獸蟲魚。
在把它們打量了一番後，女媧認為盤古的創造還算不上完整，鳥獸蟲魚的智力遠遠不能使她滿足，她要創造出比任何有生命之物都要卓越的生靈。這樣，世上就會有了能主宰和管理萬物的生命，也就不會僅僅只是野草漫山、野獸成群、飛禽成幫，世界也就不會寂寞和荒涼了。
當女禍沿着黃河滑行，低頭看見自己美麗的影子時，不禁高興起來，她決定用河床上的泥按照自己的形貌來捏泥人。女媧心靈手巧，不一會兒就捏好了好多的泥人。這些泥人幾乎和她一樣，只不過她給他們做了與兩手相配的雙腿，來代替龍尾巴。女媧朝着那些小泥人吹口氣，那些小泥人便被灌注了活力，「活」了起來，變成了一群能直立行走、能言會語、聰明靈巧的小東西，女媧稱他們為「人」。
女媧在其中一些人身上，注入了陽氣——自然界一種好鬥的雄性要素，於是，他們就成了男人；而在另外一些人身上，她又注入了陰氣——自然界一種柔順的雌性要素，於是，她們便成了女人。這些男男女女的人們圍着女媧跳躍、歡呼，給大地帶來了勃勃生機。
女媧想讓人們遍布廣闊的大地，但她感覺太累了，做得也太慢了。於是，她想出一條捷徑。她把一根繩子放進河底的淤泥里轉動着，直到繩子的下端整個兒裹上一層泥土。接着，她提起繩子向地面上一揮，凡是有泥點降落的地方，那些泥點就變成了一個個小人。就這樣，女媧創造了布滿大地的人們。為了使人類綿延不絕，女媧為人類建立了婚姻制度，讓男女互相配合，生兒育女，使人類一直繁衍連續至今。因此，中國人把黃河作為人類生命起源的地方。
在緊鄰壺口瀑布的吉縣人祖山上，最負盛名的是建有被稱為人祖廟的「媧皇宮」。幾千年來，女媧就站立於海拔1742.4米的人祖山巔，注視着黃河，注視着壺口瀑布，注視着被「母親河」的黃色，染黃了皮膚的子孫們。女媧造人的神話，為黃河壺口瀑布罩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由此，壺口瀑布更成為世界矚目的旅遊熱點。
汽車顛簸着衝出黃土的峽谷，同伴們激動地大喊：「快看，黃河到了！」
我的思緒被拉回到現實，只見遠遠的地方，黃河像田野上累極了的一位勞作的母親，平躺在藍天白雲之下，平靜安祥，從容不迫。我即刻領略了她的開闊和浩大，她的內斂與平和。又行駛了20餘分鐘，我終於聽到了震天動地的怒吼聲。那怒吼聲，像千軍萬馬在大山深處奔騰；那怒吼聲，像雷霆萬鈞在烏雲背後醞釀；那怒吼聲，像多聲部的大合唱……
一下汽車，我便奔向壺口。
壺口，位於黃河中游秦晉峽谷之中，河西屬陝西省宜川縣壺口鄉，河東與山西省吉縣相接，是我國僅次於貴州省黃果樹瀑布的第二大瀑布。因壺口形狀似一把壺的口子，故而得名。壺口兩岸，蒼山挾持，萬里滔滔黃河水從千米河床排山倒海似地奔涌至此，河床由300多米寬驟然收束成50多米窄狹的深槽。
浩渺的黃河水頓時收縮成一束，以其不屈的性格，從30多米落差的黃河壺口，怒吼着飛流直下，發出轟鳴巨響，奔瀉於十里龍槽，其聲似雷鳴，數里之外可聞。那倒懸傾注，垂直下跌的黃河水，形成一道金黃色水簾，掛於兩邊山群之間，煞是壯觀。
壺口瀑布既是黃河的象徵，也是中華民族不懼艱險、勇於開拓、勇往直前的精神象徵。近前觀之，波浪翻滾，如龍騰虎躍，像巨壺沸騰，更是驚天動地，攝人心魄，令人敬畏。
這就是黃河，炎黃子孫的母親河；這就是壺口，華夏民族的最強音。她以巨大的洪流匯聚成巨大的自然力量，以堅韌剛強的自然品格，賦予了中華民族崛起與發展的內在動力。五千年的歷史，在這裡霎時深邃而雄壯；黃河那粗獷、雄渾、莊嚴、豪放的性格，在這裡得到最完美的顯示。滾滾洪流，奔騰成炎黃子孫不屈的信念；陣陣怒吼，凝結成華夏兒女錚錚的誓言！
因壺口瀑布氣勢壯觀，周圍自然景觀奇特，各種榮譽接踵而來：中國旅遊勝地四十佳、國家重點風景名勝區、國家地質公園、國家4A級風景名勝區、《黃河壺口瀑布》特種郵票、中國最美瀑布。尤其是面值50元人民幣上的黃河壺口瀑布，那翻江倒海，奔騰跌泄，氣勢磅礴的壯觀景象，不知震憾了多少人的心靈！
「煙從水底生，船在旱地行。未霧彩虹舞，晴空雨濛濛。」瀑布湍流急下，激起的水霧騰空而起，恰似水底冒出滾滾濃煙，數里外便可望見。升騰而起的水霧，經陽光折射，因不同角度而形成各種彩虹，有時呈弧形，從天際插入水中，好似長龍戲水；有時呈彩帶橫貫水中，猶如虹橋臥波；有時在籠煙騰霧中出現錦團彩簇，瞬間萬變，飄忽不定，奇詭迷離。水底懸流激盪，發出的巨大怒吼聲，如轟天驚雷，聲傳數里。
立於壺口岸邊的巨石之上，雲煙生腳下、浪花濺在身、怒吼聲貫耳鼓。我痴痴地望着壺口四周的山川與礁石，望着奔騰不息的大瀑布，我似乎看到華夏民族子子孫孫從這生命之壺中奔涌而出，也似乎看到華夏文明之源從壺中滔滔涌流。五千年古老文明，三千里東逝黃河，誕生了舉世無雙的壺口大瀑布，她是一首令人盪氣迴腸的史詩。在這裡，我覺得，整個身心都融入了神奇、壯美的境地！
來到壺口觀瀑，雖然已經多次，但每次觀瀑留給我的感覺是新鮮的，印在我心中的形象是美好的，給予我心靈的震憾是特有的。
一年四季，壺口瀑布隨着季節變化而呈現出不同景色：春天觀瀑，冰岸消融、凌塊跌落、驚濤怒吼，大有山崩地裂之勢；夏日觀瀑，洪峰滔天、濁浪排空、吼聲更壯，猶如龍虎顯威；秋季觀瀑，霧氣騰空、彩虹飛架、清風舒捲，令人流連忘返，醉意深深；冬時觀瀑，黃河水從兩岸形狀各異的冰凌和層層疊疊的冰塊中飛流直下，激起的水霧在陽光的照射下呈現出美麗的彩虹，瀑布下搭起美麗的冰橋。
特別寒冷時，莽莽黃河，冰封雪凍，瀑布掛滿冰凌，銀裝素裹，分外妖嬈，令人仿佛置身於北國佳畫之中，不禁慨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四季觀瀑，景色各異、妙趣橫生。有詩讚曰：「聞說導河經始地，當年疏河半留痕。四時霧雨迷壺口，兩岸波濤撼孟門。」
千百年來，這裡不僅遊人絡繹不絕，流連忘返，而且也發生了許許多多驚心動魄、難以記忘卻的故事，見證了許多人間奇蹟發生的時刻：被譽為「天下第一鼓」的威風鑼鼓，便產生於黃河岸邊，而它的威風正是源於氣勢磅礴的壺口瀑布。
威風鑼鼓有着悠久的歷史，4000多年前，帝堯部落的人們就已經在黃河岸邊「擊鼓耕田」。今天襄汾汾河畔的「堯都」陶寺出土了成雙成對的鼉鼓、土鼓和石磬、特大樂器。
夏王朝威風鑼鼓的音樂形式在其原生地平陽（臨汾）一帶流行開來，並最終定型於黃土高坡、黃河岸邊；抗戰初期，詩人光未然在黃河壺口臨水渡船。站在高山之巔，俯視黃河，見那黃河水似雷鳴，震魂攝魄。由此，名垂史冊的《黃河大合唱》誕生了；多屆壺口瀑布國際漂流月，頗中華具特色，活動直接傳向全世界;華夏第一走楊雲，橫跨壺口走鋼絲，震憾亞洲；九洲第一漂張志強，乘密封艙漂壺口，威懾四海；中華第一跳又是張志強，黃河大橋懸索跳，令群山驚呆；亞洲第一飛人柯受良，駕車成功飛越黃河，激動人心；吉縣「黃河娃」朱朝輝,成功飛躍黃河，成為駕駛摩托車飛越黃河的第一人……
「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壺口觀瀑，確是人生之中的一大樂事。每每凝望千姿百態，壯觀無比的人間絕景，我便處於痴醉的狀態，生出無盡的遐想。在這裡，難怪古今詩人和音樂家們演奏出一曲曲摧枯拉朽的「黃河大合唱」，既唱出了中華民族的神聖與莊嚴，又吹響了催人拼搏與奮進的號角！
壺口瀑布，以驚天動地的氣勢，不屈不撓的精神，將五千年冰封的夢想，五千年壓抑的渴盼，源源湧出，執著奔放，令世代炎黃子孫，產生崇高的敬畏、無盡的聯想和難以言狀的感動。
「千岩萬壑不辭勞，遠看方知出處高。溪澗豈能留得住，終歸大海作波濤。」壺口瀑布，是力量的凝聚，精神的象徵，浩氣的永恆，生命的吶喊！它的魂魄，在洶湧澎湃中千錘百鍊；它的忠誠，在慷慨激昂中堅如磐石；它的生命，在波瀾壯闊中精彩綻放。這便是我壺口觀瀑的感悟！更是我敬畏壺口的理由！
朋友們，如果你曾在漫漫的沙漠裡踽踽獨行，如果你曾在荒蕪的原野上徘徊彷徨。那麼，我勸你走近黃河，聆聽一下壺口瀑布的慷慨激昂，欣賞一下壺口瀑布的浪漫劈波，領略一下壺口瀑布的不朽神韻，感受一下壺口瀑布的壯觀景象。你的情操一定會在那裡得到陶冶，你的靈魂一定會在那裡得到淨化，你的精神一定會在那裡得到升華，你一定會和我一樣，對壺口油然而生一種敬畏之情。
敬畏壺口，亦是敬畏生命！[1]
作者簡介
王友明，河北臨西人。中國散文家協會常務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