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市萬花筒(李海榮)
作品欣賞
房市萬花筒
最近一個星期五，為了了解現今房市的實際狀況，我聯繫了上海遠郊崇明某樓盤進行了一次實地探訪。這個樓盤的銷售員小匡通知我第二天上午天9：30在住所笡對面等候接送專車。
第二天早上，該樓盤的接送車按時到達預定接頭地點。在我以往的經驗里，一般樓盤都是指定看房客戶到附近幾個班車上車點按時上車，前往目的地的。而看到嘎然停泊在我面前的一部空載的轎車，司機林師傅親切的拉開車門，對我熱情的說：「您是跟小匡聯繫的李先生吧？」見我點點頭，他就說：「請您上車。」我上車後，車就輕快地開動了。
一路上，小林師傅非常健談，從互相坦率的交談中，我知道了他是安徽籍的九零後小青年，高中沒畢業就參軍當兵了。為了到外面闖蕩一番，爭取能挖到人生的第一桶金，為日後成家立業打好經濟基礎。伊雖然生活很緊張艱難，但軍旅歷練給他打下了剛毅頑強的底子，雖然過得清苦但也甘之如飴。他給我留下印像最深刻的一句話就是：「我們要把對客戶的接待過程做到極致，最終能不能成交就要看上帝了」。開始，我還只認為小林師傅就單純是樓盤接送客戶的專職司機，聽了他說這才知道：每一個駕駛員其實本身都是銷售員，基本都是清一色的九零後。說說笑笑之間，正好兩個小時，不知知不覺車子就開到樓盤大門口。
疫情防控期間，樓盤保安讓林師傅填寫表格，測量體溫，出示行程碼。才讓車開進大門。車停在停車場上。看到停泊着近百輛轎車，兩三部大巴。我問：「這麼多車子都是你們公司的嗎？」小林師傅說：「一大部分吧，其中也有來看房的客戶的。」
初春時節，島上的北風呼嘯寒氣逼人，風力發電機巨大的風翼緩緩轉動着。進入寬敞的售樓處前，再一次測量體溫，出示行程碼，填寫表格後才進入售樓大廳。由於是周末，相對來說來看房的客戶比平常多了不少。將近有一百多人，顯得售樓大廳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大廳中央陳列着像船形的樓盤布置模型，左側是巨幅的樓盤位置示意圖。小林師傅讓我先自己觀看示意圖，並熱情地請另一位銷售員詳細給我介紹起來。只見他用一支聚光電筒在示意圖上熟練地滑動，先對我說起該樓盤優越便利的區位優勢：地鐵9號線從崇明陳家鎮再輕軌延伸到東平森林公園，離樓盤只有很短的距離；還有北沿江城際高鐵；現在G40滬陝高速，正規劃一條滬40滬崇高速；3條輪渡線；8條公交線。預計2025年地鐵可直達12號線申江站。還對生活配套、醫療配套、教育配套分別都作了非常詳盡的介紹。板書背得分外嫻熟，簡直達到倒背如流、滴水不漏、爐火純青的程度。瞬間給我畫了塊美妙絕倫的餡餅。示意圖介紹完畢，他還意猶未盡的帶我到大廳中央的沙盤再次唾沫橫飛地忽悠起來。他說：「本樓盤是北京大有來頭**集團在2019年拿地才開發的。現在大面積的房型和樓盤兩邊的房子都已經完全銷售一空，而現在正在銷售的都是本樓盤地段最佳，價格最優越性價比最高的好房子。李先生啊！俗話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您今天算是來着啦！假使今天就果斷下單，還有為數不多的幾套優惠房啦！您是不是可以考慮考慮呢？」其實我實際上在2000年就已經在浦東置業了，，到現在足足也有二十二個年頭，看看這位稚嫩的銷售員，最多也就是當年剛出生的孩童，感慨萬千地想：小朋友，您讓我說您什麼好嘔？老夫買房的時候，您還真不知道來沒來人世間呢。全程聽完所有套路，我謝謝吐沫橫飛的辛勤出演的小伙子。和小林師傅參觀起所謂的一萬多平米的商業配套設施了。
小林師傅蠻有趣地說：「李叔風太大，您上車，我帶您詳細參觀一下整個樓盤吧。」閒極無聊，來得正好。我說好啊，順勢就上車繼續週遊樓盤區域。我在車上對他說：「聽說你們樓盤的一個賣點是擁有一萬多平米的商業配套，能不能帶我去見識見識？」他非常爽快的回答：「好啊。」說是這樣說，但是他的汽車輪子就是死活不朝那邊開，一直拉着我七兜八兜，兜得我七葷八素，連一點點方向感也沒有了。一路上還一個勁個套我閒話：「李叔，您感覺咋樣？」我順口回答：「挺不錯」，「到底怎麼不錯嘛？」，「都不錯呀。」，我心裡思量，畫弧誰不會呢？老夫久經沙場，跟你這樣的孩子玩耍難道還會落敗不成？他明顯有點沉不住氣了，乾脆單刀直入問我：「那麼您老到底是打算買還是不買呢？」聽得我實在摒不牢啦，憋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耐心地對他說：「小林師傅啊，你是不是有點太急了吧？買房子不是買青菜蘿蔔，假使是買青菜蘿蔔，管你什麼價，我絕對買你的。問題現在我僅僅只在是看房階段，我怎麼答覆你呢？你講是不是？」，他無話可說了，只能無奈地說：「是的。」最後再拉我到所謂一萬多平米的商業配套設施，因為還沒有開始招商，所以我最終只看到一間關着燈的小超市，裡面黑咕隆咚，只有一個女的靠在門框在在曝曬太陽。整個樓盤基本都實地探訪得差勿多了。根據和銷售員小匡事先「客戶看完房就可以打道回府」的約定，我就跟小林師傅說；「該看的我我都看了看了；該了解的我也都了解得差不多了，請回吧。」
小林師傅遲疑了一下，仍然心有不甘地噱我：「李叔，您來一趟也不容易，反正時間還早，您老到我們洽談處再去喝點茶水再回也不遲。」唉，看來只能走完他們預設的全「流程」才可能放我安全「脫身」了。既來之，則安之。也好，客隨主便嘛，我就尾隨着他踱進洽談大廳。
諾大個洽談大廳人聲鼎沸，嘈雜不堪。幾十隻洽談桌，幾乎都座無虛席。好不容易擠到了三隻位子，坐下來，小林師傅又叫來了一個花枝招展的售樓小姐。她拿出售樓廣告和價目表，居然一本老正經地跟我洽談起購房的事宜來嘍，您說搞笑伐不搞笑？我先問她：「您是何方人氏？做了幾年銷售？」她答：「安徽咯，做售樓小姐一年多眼。」接下來就開始向我這個七十多年的老上海老土地發起及其凜冽的攻勢。她自說自話上來就單刀直入地問我：「您打算買多大的房子啊？實話告訴您，現在能買到的好房子已經不多了，買到就是賺到。假使今天就一次性付清，還可以享受三萬元的特殊優惠。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啦。您還猶豫啥呢？」等她板書背了一半，我對她實在無言，我曾經看過莫嘮嘮個樓盤，但是這麼急吼吼、戇噱噱的女銷售還真頭一次見識到。面對初到魔都闖蕩的小女孩輕蔑嗰講：「您板書背完了，好下課啦。請回吧！」她還真拿久經沙場的上海老土地當作阿木林啦。連對客戶最最起碼的尊重都不懂，還談啥個銷售業績呢？真拿上百萬的房產誤當青菜蘿蔔來推銷啦。小林師傅眼看我及其禮貌地宣布下課！還是心還有不甘，開始對我採取軟磨硬泡磨的策略。就跟我說：「李叔，您還是再考慮考慮吧，我不騙您的，這次要是不買，下次機會真的不多了。」，我也非常理解體諒他的期待。我坦誠地對他明說：「我今天來前就跟小匡講清爽的，只是先來看一看而已，打打底的。縱然我急於購房，我也總得房比多家吧？怎麼可能頭一次看你們的樓盤，就直接下單了呢？你自己也買過房，儂講有不加比較，就直接買房的可能性嗎？」他這才算稍微有點聽懂了我這個閒話里的閒話了。憋了老半天，才無奈的放棄了對我這個百毒不侵的老法師的繼續忽悠了。禮貌的請我上車，這才踏上返滬的回程。
路上我詢問了之前認得的銷售員，小林師傅講不認識，又接着講：這個非常正常的，因為銷售就是賣掉房子就滑腳的游擊隊員啊。
車到一個草莓攤位前停了下來，他客氣地跟我打了個招呼：「李叔，我可以停一下，買點水果嗎？」我講：「當然可以，你停吧。」他買了一籃草莓，說：「等回程草莓就買不到了，買回去跟夥伴們一道分享。」我深深為這個浩氣尚存的退伍軍人誤入這個行當而嘆息。我知道這個行當不是他這樣的厚道人所能夠勝任的。講句實在閒話，同是銷售崗位的小匡就明顯要比他賊得多啦，從交談中他就已經吃准我不可能是立馬就會下單的客戶，就做個空頭人情給小林師傅做了。
而小林被他耍了，反而還對他感激萬分。車過長江隧道的時候，我就對小李師傅講：「其實房市最好嗰的時候是2016年之前，自從管理層2016年明確提出「房子是用來住嗰，不是用來炒的，」開始，就一直走下坡路了。你的率直的秉性好像並勿適合這個充滿爾虞我詐的行當。」他也非常無奈地長嘆了口氣，彎弓沒有回頭箭。不到兩個鐘頭，車緩緩嗰的停在早上的出發地。
我從心底祝小林師傅一路好運。今天親眼目睹了正在走下坡路的房市現狀，見識了一幫滿嘴跑火車、吹死牛不上稅的、板書背得滾瓜爛熟的忽悠者，近距離接觸了這批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銷售游擊隊員，不由得深為魔都遠郊表面還熱火朝天、仍然在上演的房市萬花筒，倒吸一口涼氣，深為這隻越吹越大的氣球到底到什麼時候，才會突然爆掉，而杞人憂天…… [1]
作者簡介
李海榮 ,上海人,上海市朗誦協會會員（退休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