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盏矿灯在心头闪亮(郑友贵)
作品欣赏
总有一盏矿灯在心头闪亮
充满着新奇、也充满着未知,我在不满20周岁时,和四位同班同学,从位于重庆歌乐山下的重庆煤矿学校,乘座一列慢车来到了大山深处的川南珙县芙蓉矿区。
矿区的一切,没有令我失望。
我想象过它的偏僻,想象过它的荒凉。因为这里是解放前土匪出没、虎狼穿行的地方。这里还是一个改造犯人的叫川南监狱的地方。这里还是在反“右”和“文革”中,一些当时的“牛鬼蛇神”后来的大作家魏明伦、大诗人李加建修路流汗的地方。
但矿区高音喇叭里欢快的歌声,令人心情振奋的煤炭生产捷报,万人矿山劳动竞赛和运动场火热场面……让我年轻的心热烈的跳荡起来,尽管矿区的冬天很冷、夏天炎热。
我发现了普通而神奇的矿灯,在夜色中,在长长的井巷,它那么自信地闪亮。
后来,我也由一名煤矿职工学校的教师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矿山人,由一个矿井旁观者成了局中人。
每天,我头顶着矿灯入井,和矿工伙伴一起、大步流星走进神秘的井巷——
那里埋有乌金——煤炭,那是工厂、城市、乡村需要的能源,需要的光与热。我和矿工兄弟们,用双手或用铁锹,一点点地把井下的一块块煤炭送上运煤矿车,再通过火车、汽车运输到大江南北、工厂、家庭。
那一块块乌黑发亮的煤,可是来之不易的呀。它在大地下深藏亿万年,为了把它采掘出来,多少人为它流汗、流血,甚至失去了宝贵的青春和生命。因为采煤可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井下有瓦斯、粉尘、水、火、顶板等事故灾害时时威胁井下工人的生命与健康。有的矿工家庭,代代做矿工,真正的“献了青春献终生,献了终生献子孙。”矿山不相信眼泪,面对矿难、面对工友离去,他们有泪,但他们会马上擦去,接过那把风镐,戴上那盏不灭的矿灯,继续走进掌子面。
但矿山人就是这样坦荡、豪迈地面对大自然的挑战。胆怯与畏缩与矿山无缘。矿山人的性格就象那盏矿灯,豪放、明澈、光亮。当灾害降临、生死关头,总有人象战场的战士,把战友推向安全地方,而自己可能被瞬间垮塌的煤或石头砸中。他们不会比谁的钱多,他们比的是谁坚强谁善良谁奉献,而不是一味的索取。
头顶矿灯的岁月,我由一个多愁善感身体单薄的青年,变成了一个坚强不屈的矿工;矿灯照亮我的岁月,我由一个单纯的学生,变成了一个思考、冷静同时对生活象煤那样满含热情的写作者和歌者;头顶矿灯的岁月,也是青春、活力、理想和快乐的诗情岁月,我编辑印刷了芙蓉矿区第一本诗集《芙蓉花》,收录几十名职工诗作;矿灯照亮我的岁月,我的笔端流泻出了一行行诗句,有的刊在了《四川工人报》、《四川经济日报》、《中国煤炭报》、《工人日报》上,有的收进《当代中国煤炭诗选》、《青春诗历》、《五月诗潮》等书,有的在矿工文艺汇演中朗诵。我写矿工,矿工喜欢。矿山人看见我有的叫我名字,有的叫我职业,更多的叫 “我们的矿山诗人”,叫得实在、真诚、亲切,我喜欢、珍惜“矿山诗人”这个自然而不一般的称呼。
矿山人象煤那样纯朴、坚定、自信、顽强,有人说:工人阶级特别能战斗,煤矿工人特别能奉献。矿山人也是美的创造者和热爱者;矿工的诗质朴、滚烫,没有华丽与玄虚;矿工的歌声浑厚、炽热、响亮;矿工的舞蹈大气、刚健、飞翔;矿嫂的工艺品,朴实大方、五彩斑斓、充满温馨。
矿灯闪烁,闪耀出艺术光华,矿工兄弟那带着矿山人火热情怀的诗作、散文,登上市报、省报省刊甚至《人民日报》、《诗刊》、《人民文学》杂志等大雅之堂,矿山歌手、画家、书法家在全省、全国大赛中荣获奖牌;那个地道的采掘工人老王由出版社出版了诗集。矿山人有的成为国家级技术专家、全国劳模、企业家,有的成了县长、市长、省政府厅长、中央机关公务员,矿工子女走进北大、清华、留学海外.而我更多的矿工兄弟依旧在井巷摸爬滚打。
今生今世,无论何时何地,我总是眷念头顶矿灯的岁月,总有一盏矿灯在我心中闪亮,那灯光让我眼睛明亮、内心踏实、步伐坚定、胸怀坦荡,不惧艰险、注视远方…… [屋子小树简笔画分割线]
作者简介
郑友贵:四川宜宾人,作品散见《中国文化报》、《文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