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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猿意馬在西塘(李東輝)

心猿意馬在西塘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心猿意馬在西塘》中國當代作家李東輝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心猿意馬在西塘

我的西塘情結跟余華有關。他在小說《許三觀賣血記》中提到過西塘。為了救兒子,許三觀要從家鄉一路賣血去上海。他的行走路線是:在家鄉輪船碼頭上船,經過林浦、北盪、西塘、百里、通元、松林、大橋、安昌門、靖安、黃店、虎頭橋、三環洞、七里堡、黃灣、柳村、長寧、新鎮。其中林浦、百里、松林、黃店、七里堡、長寧是縣城,他要在這六個地方上岸賣血,他要用賣血的錢去救患了嚴重肝炎的兒子,儘管這兒子是他老婆跟別的男人弄出來的孩子。

讀《許三觀賣血記》的時候,西塘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存在。此前,我從沒聽說過這個地名。余華在小說里也僅僅提到過一次,並且是夾雜在一長串地名之中,沒做過多的渲染。可我一下子就記住了它。

後來,又聽到一些關於西塘的說法,說那裡是一個旅遊的好去處,江南六大水鄉古鎮中有它一號。然而,在我的印象里,西塘總是跟落寞、悽苦、心酸連在一起的,可又覺得它不該如此,仿佛一個天生麗質,氣質脫俗的小姑娘生在了一個貧苦、骯髒的人家,那是一個錯誤的安排。

多年以後,帶着小說里的那個情結,我走進了西塘。

從烏鎮去西塘的路上,導遊告訴我們,到了西塘,一定要去酒吧一條街走走坐坐。如果說小橋,流水,人家,烏篷船,石板路,幽深的雨巷是江南水鄉古鎮的統一標配,那麼,煙雨長廊和遍布於古鎮大大小小,風情各異的酒吧就是西塘獨有的特色了。那是其它江南古鎮沒有的一道風景。酒吧本就是外來的貨色,異國情調裡帶着幾分曖昧與神秘,再加上那幾部諸如《碟中諜3》、《我的青春誰做主》、《別愛我》、《像霧像雨又像風》等影視劇曾在西塘取景拍攝,一個千年水鄉古鎮弄來弄去,居然成了所謂的「艷遇之都」。同行的作家們把真話當笑話說,說一定要在西塘找到自己的艷遇。原本無精打采的一群人,一下子把整個車廂弄得暗潮洶湧起來。

正午時分,我們到了西塘。沒有斜風細,西塘也是美的,透着一份清爽與安詳。導遊帶我們進入景區,人們就四下散了,像一捧撒進水裡的魚,很快沒了蹤影,想必是去了那些酒吧,尋他們的艷遇去了。

然而,我的腦海里,還是想着《許三觀賣血記》里的那個西塘,任我如何擺脫它的糾纏也無濟於事,總是想象着那個許三觀在瑟瑟寒風裡沿河行走的樣子,想象着他用那隻大瓷碗撥開水面雜物,就着咸鹽往肚子裡灌水的模樣。我甚至荒唐的想找一個上了年歲的西塘人,問問他,可否記得,當年有一個沿河而走,邊喝水,邊賣血的人。溫暖的陽光下,我有點恍惚,像遠遠近近的酒吧里飄過來的那些有字沒字的歌聲。浪漫的有點不着邊際。

見我一副心不在焉,游移不定的神態,妻笑着問我,是不是也想找一間酒吧坐坐,讓艷遇沖一衝我腦子裡那些莫名其妙的念頭。我笑着搖搖頭,跟妻說:「咱還是沿着煙雨長廊走走吧,聽說順着長廊可以找到送子來鳳橋呢!」

江南水鄉的景致,似乎都是被那雨氤氳開的一幅幅水墨丹青。因了那雨,就有了小橋流水人家,就有了撐着油脂傘,丁香一樣,結着愁怨的姑娘;就有了烏篷船欸乃的槳聲,就有了文人雅士們的推杯換盞,平平仄仄;船娘怨女們的淼淼歌聲,漏斷更長;就有了遊子「長亭更短亭」的繾綣鄉愁……也是因了這雨,西塘就有了千米煙雨長廊。

據說,西塘的雨廊是江南水鄉獨一無二的建築景觀。廊棚多為磚木結構,順着河道走向臨水而建。濛濛細雨里,長廊下漫不經心的走着,大大小小的商鋪門店招牌字號,或老舊樸拙,或時尚新穎,給人以時空交錯,今夕何夕之感,店內店外,各色各樣的商品琳琅滿目,酒館茶肆老舊的桌椅隨意擺放,透着漫不經心的散淡與從容。遊人或駐足瀏覽,或匆匆而過,買與不買,要與不要,店鋪主人都是一臉的和藹與淡然。江南的雨,洗去了人的浮躁與粗鄙,個個成了謙謙君子,窈窕淑女。走累了,隨便尋一個長凳坐下小憩,望一眼煙雨朦朧下的河面,緩緩而行的烏篷船,隱約渺茫的歌聲帶着江南女子的柔美與婉約夢一樣飄過來,這長長短短,寬寬窄窄的長廊,就成了延伸到心裡的一條柔軟的路。

妻陪我在西塘的長廊下緩步而行,她說我的左手是一條河,秋天的水,有點瘦,然而清澈,沉靜,烏篷船、搖櫓船往來其上。除了撐船的女子,都是些花花綠綠的男女,槳聲被熙攘聲淹沒了。日光下的情景,總是少了朱自清、俞平伯們夜遊秦淮河的情調。然而,縱然是夜晚,西塘的槳聲燈影大概也不會有六朝古都沉積下來的那些濃艷與放浪吧。

行走間,妻不時輕拉一下我的手臂,多年養成的默契告訴我,一定有人迎面而來,並且是在我的右側。右側是那些店鋪和攤位,妻說賣啥的都有,旅遊紀念品,小飾物,尤其各色小吃——臭豆腐、豆腐花、粉蒸肉、扎肉、芡實糕、酒釀園子……滿是浪漫情調的煙雨長廊,竟是一派人間煙火的味道。

妻還告訴我,左手的河邊,除了那些搔首弄姿,擺出各種姿態拍照留念的紅男綠女,還有浣沙洗衣的村姑,呼兒喚女的少婦,提籃購物的阿婆,河邊樹下下棋、喝茶的阿公……他們仿佛對遊人們的一驚一乍視而不見,置身事外般過着自己的生活。妻的講述隨意淡然,有一句沒一句的,就跟每天帶我外出散步一樣,隨意說着身邊的人來人往,路旁一棵樹的枯榮交替。走走停停間,忽就明白了西塘的可愛,大概就在於它是一個生活着的千年古鎮。它有着自己內在的節律與氣韻,那些別人眼裡的詩意與浪漫不是刻意造出來的,是在平平常常的日子裡過出來的。就連着被人抹上多少浪漫情調的煙雨長廊,它的出現,也不過是為了遮風擋雨,方便買和賣才自發修建而成。因而,較之於北京頤和園的畫舫長廊,西塘的廊道也就沒有那麼富力堂皇,嚴肅整齊了。正因為如此,也就少了那種講究排場下的刻意與做作。如同那一座座連接兩岸的小橋,往來於河裡的烏篷船,僅僅是因了那綿綿不絕的雨,因了那蜿蜒流淌的河,需要了,就應運而生了。人與天地間,就被這小橋、烏篷船、長廊聯繫起來,江南的美,就這麼款款而來了。

胡思亂想間,妻告訴我,前面有一座橋,好像就是那座送子來鳳橋了。這橋建的別致,三孔,石板鋪成,寬約10米。它的別致不僅在於橋頂有棚,紅檐黛瓦,可以遮陽避雨,兩側有護欄和長條石凳,走累了,可以在這兒小憩一下,看看四周的風景。它的別致還在於橋中間竟然砌了一道花牆,這牆將整座橋面一分為二,南為陽,台階砌就,供腳板硬朗的男子通行。西塘自古多讀書人,取步步高升之意;北為陰,緩坡鋪成,適合古代女子三寸金蓮搖擺而行,穩步而過,寓意端雅嫻熟,持家穩當。至於「凡新婚情侶過此橋,南則送子,北則來鳳」的說法,想是後來人穿鑿出來的一個由頭。不過,把一座橋面一分為二,特意為三寸金蓮們修了這坡道,也算是一份人道關懷了。

行至橋頭,妻問我想走哪邊,我不假思索的說:「當然是走北面的坡道了。」她泯然一笑,領我上橋,想是她猜出了我的心思,我是想借這來鳳之意,彌補一下此生無女的遺憾。然而,我不願她看破心思,就岔開話頭,說這送子來鳳橋該是最早的無障礙設施了。一向溫婉柔和的妻竟然冒出一句——「當初,修這橋的人想到了女人的不易,還算是有點心肝。」

人說西塘有三多——橋多、弄多、廊棚多。僅1平方公里的老鎮區,竟有各式各樣,姿態紛呈的石橋27座。除了「送子來鳳」橋,永寧橋位於河道交匯處,是最佳攬勝之地。尤其清晨,總有來西塘寫生採風的畫家、攝影愛好者匯集於此,用畫筆,用鏡頭記錄下古鎮靜謐純樸的水鄉風情。環秀橋建於1581年(明代萬曆九年),是西塘鎮最早的高橋,站在橋頭,層層青瓦,幢幢老宅的明清古建築群,連同波光粼粼,宛若飄帶的小河盡收眼底;萬安橋,更是因了曾出現在電影《碟中諜3》的場景之中,成為影迷們必到之處。

鎮區內保存完好的25萬平方米明清建築群,規模之大和保存之完好是江南少有的,同時,也給西塘留下了122條古弄。

較之老北京胡同的莊正、規範、整齊、有序,西塘小鎮的里弄就顯得隨意而天成,樸素而雅致,有着江南水鄉古鎮鍾靈毓秀的風情特質。

然而,於我而言,無論是北京的老胡同,還是水鄉古鎮的里弄,都沒多大興趣。從小生活在北方,華北大平原的遼闊與空曠,土屋、籬笆牆的開放與疏散讓人從小養成了無拘無束的習性。加之眼睛失明,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感,所以,對狹窄、逼仄之處有着一種下意識的不適應與排斥感。

早就聽說西塘有條石皮弄,它有名氣,並非因為它有啥傳奇故事,或者有多富麗華美,恰恰相反,石皮弄是因了它的窄狹才被人津津樂道的。

石皮弄位於西塘鎮下西街,是王家「種福堂」和「尊聞堂」之間一條細窄的弄堂。建於明末清初,這石皮弄全長僅68米,寬不過一米,比安徽桐城那條著名的「六尺巷」還要窄上三尺。就這麼一條窄小的通道,實在想不出穿行期間有何奇妙之感。然而,妻卻非要拉我去那裡走一趟,看她那嬌嗔耍賴的神態,心裡頓生憐愛之情,久違的衝動令我頓生一股豪氣,我拉着她的手說:「走,別說是一條石皮弄,就是下地獄,我也陪你。」

石皮弄真箇是窄,倘我和妻像往常那樣手牽手並肩而行,整個弄堂就被我們堵死了,迎面而來的人就休想順利通過了。於是,我笑對妻曰:「咱往這裡一站,可以做一回山大王了。」妻猛然站住,裝腔作勢模仿山大王:「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處過,留下買路財……」想不到,一向內斂沉靜的她,置身這古老清幽的石皮弄,竟也如此爽朗頑皮了。僅憑這一點,就覺得窄窄的石皮弄着實有些可愛了。至於文墨者流說的在石皮弄可感受時空穿越的神秘意境和與世隔絕般的寧靜,也只能一笑置之了。

起初想不明白,這條古弄堂的狹窄與幽暗跟「石皮弄」這個名字有啥關係,查閱資料,才明白。這弄堂下面是一條使全弄雨天不積水的下水道,表面由216塊厚度僅三厘米的石板鋪蓋而成,因了這薄如皮紙的石板,這條弄堂就叫石皮弄了。一條窄巷,有了這麼一個雅俗共賞的名字,狹窄逼仄也就成了精緻諧趣之地。

看過蘇州拙政園、留園、木瀆古鎮的嚴家花園、虹飲山房,西塘最大的私家花園——西園也就顯得不過爾爾了。

西園舊址在西塘西街計家弄內,系明代朱氏別業,後出讓給孫氏。園內東側假山上有"聽濤軒"茶室,因假山上有白皮松1株,高數丈,風來稷稷有聲,故名。園林雖無多少特別之處,卻也透着幾分書香文雅之氣,確是一處適合讀書人談詩論道的雅集之所。

西塘自古人傑地靈,崇尚讀書,從明代萬曆年間至清末的427年間,有名姓記載的進士19名,舉人81名。然而,「學而優則仕」這條路終究太窄,比石皮弄還窄,通過讀書科舉走上仕途的終究是鳳毛麟角,多數讀書人走了兩條仕途之外的路,一是經商,這在江南讀書人中最為典型;二是教書,這在北方讀書人中最為普遍。江南多儒商,從而為文脈的傳承與播揚提供了優裕的物質保障,也使諸如西塘這樣的水鄉古鎮積澱了厚實的文氣。清末民初,南社成立後,僅西塘社員就有17人之多。每有南社領袖應邀來西塘,鎮上愛好文學的青年便雲集西園,聆聽教誨,吟詩作賦,互相唱和,抨擊時政,以為樂事,乃為西園雅集。

民國9年(1920)春,柳亞子偕同陳巢南來西塘,與鎮上文友餘十眉、蔡韶聲、陳覺殊等在西園吟敘合影,仿北宋李公麟所畫表現蘇東坡、米芾、黃庭堅等人雅集的《雅集圖》,將照片取名為《西園雅集第二圖》。

如今,西塘人算是把柳亞子這篇文章做足了。不僅把「西園雅集」炒出了名,成為近人皆知的近代文壇雅事之一。1993年,還在鎮西善興建了總面積16.6畝的公園。為了跟柳亞子搭上關係,這公園不僅命名為西園,且仿照舊西園的風貌,栽了樹木花草,修了亭台樓閣,在公園東側堆了一座假山,山上種了一株白皮松,弄了一個「聽濤軒」茶室,專供遊人在此附庸風雅,品茗賞景,茶資自然不菲。至於亞子先生在南社早期為謀權爭位,揚名立萬使出的那些不怎麼光彩的舉動,似乎不在商業運籌者考慮之列。無論如何,為尊者諱,這位亞子先生畢竟跟一代偉人有過一段文字因緣。無論是「飲茶粵海未能忘,索句渝州葉正黃」,還是「三十一年還舊國,落花時節讀華章。」毛主席的這些詩句都為這位心胸、境界都不敢恭維的詩人名流贏得了政治資本。儘管也有「頭顱早悔平生賤,肝膽寧忘一寸丹」的牢騷,當他看到偉人勸告他「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的時候,也就只有感恩戴德的分了。那種「安得南征馳捷報,分湖便是子陵灘」的貌似超脫旋即化為烏有,轉而吟誦着「昆明湖水清如許,未必嚴光憶富江」到昆明池畔觀魚去了。

心不在焉的進入西園走了走,妻對園內景致的講述幾乎沒聽進幾句,總是心猿意馬地想:如果東漢的嚴光知道柳亞子拿他說事,一定是一副不屑,甚至鄙夷的神態。且不說嚴光對光武帝授予的高官堅辭不就,僅就他夜晚與光武帝同榻而眠,把大腿、腳丫子放到皇上肚子上這事,他柳亞子有這個膽氣與灑脫嗎?再說了,想當年嚴光歸隱時,大概沒有向光武帝寫什麼詩,說我要歸隱了,你看着辦吧。

從西園出來,已是午後時分。信步走到塘東街,行至一橋頭,我坐下來小憩,讓妻一個人去看看七老爺廟、醉園啥的。妻說這地方不錯,橋邊是一個小廣場,遊人不多,也較安靜,她讓我在這兒別動,等她回來接我。

塘東街是西塘的一條老街,緊鄰安境橋,是民國至解放時期西塘最為繁華的街道之一,有好多酒樓,以前有「借問酒家何處有,胥塘河邊處處樓」的說法。如今,這裡也是不改舊日繁華,除了酒樓,客棧,就是各色酒吧。所謂西塘酒吧一條街就是指的這條街。

秋日的午後,陽光不再炙熱,和煦溫暖,坐在橋頭,喝兩口保溫杯里的茶,沐浴着秋陽,感受着四周的安寧,竟有些懶洋洋的,身與心都進入一種被催眠的狀態。

迷離恍惚中,似有吉他聲裊裊而來,像明月松間照,像清泉石上流,世界愈加安靜了。驀然間,有了歌聲,蒼涼而倔強,壓抑而昂揚,仿佛自言自語,又似傾訴衷腸,聽不清歌詞,卻直往人心裡鑽。清清亮亮,純美柔緩的吉他聲與粗糙黯啞,任性執拗的歌聲混在一起,產生了冰與火的效果。然而,我依然安靜的坐在橋頭,我知道,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來了一個流浪歌手,或者,他早就來了,只是我沒看到他。

一曲終了,世界重歸安寧。不時有人從橋上來來往往,步履雜沓,或輕快,或沉緩,或結伴而行,或踽踽一人,南腔北調,老少不一,他們說笑着匆匆而過,沒人注意到我,也沒人注意到那個浪子,他們自顧自的走着,我自顧自的坐着,年輕的歌手自顧自的唱着。

他的吉他彈得真是好,從沒聽過這麼好的吉他聲。歌兒大概都是他自己寫的,民間歌謠的味道十足。他唱得旁若無人,唱得肆無忌憚,唱得上天入地,唱得唯我獨尊,似乎跟這世界隔了千萬年,差了千萬里。我斷定,他就在我不遠的地方,卻又相信,他一直在走,哪怕山高路遠,道阻且長,哪怕一路坎坷,封殺迷茫。他從哪裡來,要去向何方?不管怎樣,此時此地,我跟他相遇了,相遇在西塘的午後,相遇在這座橋頭,相遇在這酒吧林立的地方。我聽到了他的琴聲和歌唱,聽到他用那些別人不懂,我也不明白的話跟自己說着心事。他看到我了嗎?年輕的浪子,你可知道,當年的我,跟你一樣輕狂,跟你一樣倔強,跟你一樣相信着遠方。然而,我不會彈吉他,也不會歌唱,可我,的確跟你一樣。對了,還有那個許三觀,他也跟我們一樣,他一路流浪,懷揣着一隻粗瓷大碗,喝進冰涼的水,賣出熱熱的血。只是,他跟你的區別是:他身後有一條鞭子在逼着他走,他不走,鞭子會抽他。你身後沒有鞭子,前面卻有一個聲音在誘惑着你,你不走,那聲音就讓你心神不寧。我身後也沒有鞭子,前面那個聲音也沒那麼難以抵擋了,只是,只是心裡常感到虛空,不踏實,找不到一個落腳的地方,也就只好用不斷地行走求得一份踏實。就這樣,你和我,還有那個許三觀一起走到了這裡。

妻回來了,她告訴我,一路上,碰到好幾個同來的作家、詩人、畫家。她說,這裡的酒吧真是多,名字都是那麼怪怪的,什么小鎮故事、半角酒吧、西風瘦馬、你會不會來等我、在西塘等你。有的廣告語更是雷人,如:本店只出售誘惑,不包括愛情。我笑笑,然後告訴她,這不算啥,酒吧的名字都是如此,聽一位女作家跟我說過,在另一個江南小鎮,有一個酒吧的名字就叫「毒藥」,妻也笑了笑,然後說:「有一種香水也叫『毒藥』」。

妻領我走上小橋,朝西塘景區出口走去,時間快到了,我們要趕往下一站,去上海,登國貿大廈,坐遊輪,夜遊黃浦江,看大上海的夜景。

走過小橋,我回過頭,紛紛擾擾中,我還是找出了那浪子的吉他聲和歌聲,不知他要在西塘停留多久,他的下一站是哪裡。我想,在上海,定是遇不到他的。[1]

作者簡介

李東輝,男,大學畢業後不久因病導致雙目失明,此後開始文學創作,發表小說、散文三百多篇,百餘萬字。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