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結別人就是巴結自己(尚建明)
作品欣賞
巴結別人就是巴結自己
三十年前的一個春天，眼看着婚期越來越近而結婚證遲遲領不到手，我有些心急火燎，而未婚妻則心生怨言，不屑於在領證的路上來回無功穿梭。
又一次趕早去鎮上敲開民政科的門，辦公室里又是那位年輕工作人員接待我：高科長今天沒上班，今天辦不成。唉，這個閻王爺真難見，我暗自怨恨。
前不久剛領過證的鄰居悄悄對我說：這事我除了明面上送的慰問軍人的幾雙繡花鞋墊外，暗裡還意思了意思哩。現如今辦事情干指頭哪能沾成鹽？ 父母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土裡刨食的農民，舉着豬頭都不知如何去獻呢。伯那天正好沒課剛來家坐下，拍了下大腿站起來說：走，尋他去。
捎上從小賣店裡買的酒和煙，掛在車把上的黑皮包里，我和伯一人騎一輛自行車，一前一後行駛在寬闊的石子路上。田野里返青的麥苗一片連着一片，綠油油齊刷刷精神抖擻地生長着，偶爾還有一小片的油菜花正金黃金黃地耀艷着。天空藍潤迷人，不飄一片雲朵。路邊這樣那樣叫不上名字的野草啦野花啦爭先恐後地吮吸着春天清新的空氣，這些個野草野花從來不知人世間的煩惱，經春風一拂，茂盛的那麼張狂。而我無心欣賞這春天的美景，迎着這惱人的春風蹬着車子心不在焉地跟着伯前進。
眼前即高山，我們要去的那個村莊正對着高山。高山蒼茫，高山巍峨，其實距我們還很遠哩。翻過一道溝，溝底一股澗水清淺緩流，青的，灰的，花色的卵石遍布。近山的春光更爛漫，可這爛漫與我何干？那個高幹事倒底如何去見才好？這柱事在我心間纏來繞去叫人好心煩。
高幹事一看就是鄉鎮幹部的着裝打扮，不是我想像中的閻王那般凶神惡煞模樣，他滿臉春風裡略顯驚訝：哎呀呀，尚老師什麼風能把你給吹到這裡來呀？
巴結你來啦！唉呀，你看我這伯，咱來求人辦事哩，這是給人說好話麼？當了幾十年教師的伯，說話口氣就是這麼倔，張嘴就能帶把撅頭出來似的。我看看高幹事，再瞧瞧我那伯，伯那張臉幾十年都一樣，總是不苟嚴笑的吊着，總讓不了解他的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情。
高幹事在訕訕地笑：上學時你讓你瓷慣了，老被體罰，見了你就發怵。
我在院子裡來回走動着，一會兒在花池旁觀花，一會兒駐在照壁前裝模作樣地欣賞照壁上的風景。屋子裡伯和高幹事及他的家人聊着各種話題，時而還有些辯論的語氣哩。
這事呀，不用再叮囑啦，明天鎮上一定辦。尚老師儘管放心。高幹事依舊滿面春風迎送。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一下子爽朗了，滿肚子的疙疙瘩瘩也消失殆盡了。
伯說：山根下這方圓十里八的村莊裡，村村都有我年輕時帶過的學生，大部分都比我小不了幾歲。往事歷歷在目，多少恨多少愛都在其中，或慈或嚴包括今天高xx多少年了都耿耿在心。教了幾十年書，幾乎白活了，今天和高xx的一番話，倒讓他給我上了一課。
咋啦？我問伯。
這話呀，話糙理不糙：用自己的方法巴結別人，就是巴結自己哩！
後來，伯在六十歲之前終於轉正，一方面憑自己的辛勤教書育人，一方面得益於他眾多學生的幫助。伯與人閒聊，盡興時常不忘順口說：巴結別人就是巴結自己哩。[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