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莊動物聯歡集錦之貓叫窩(許衛國)
作品欣賞
小高莊動物聯歡集錦之貓叫窩
在鄉村動物情愛中，貓是很有特點的，有別於任何動物。一般在春暖花開的夜晚，人類有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愜意和遺憾，精神充沛可夜短了。這時節萬物復甦，陽光都似發情一樣，既然陽光都發情了，誰能不被它的照耀呢。所以從肉眼難以辨認的蚜蟲到人類都興致勃勃起來。貓，雖有虎性，也不能永遠獨善其身，它們也要遵守天性而傳宗接代，他們總是選擇在月黑風高的夜晚，躲在房屋頂的某一處，貓歌互答，那歌聲兇惡而悽厲，在人們聽來與情愛毫無關係，人類要是發出這種聲音一定是強姦加兇殺，絕不是一般的爭吵。可作為貓，人家情緒昂揚，有的能徹夜不眠，長歌當哭，驚天地泣鬼神，你對方就是鐵石心腸也該融化了吧。風卷着嗷嗷的叫喚，這叫喚不斷在變化音階，任意轉調，任意改變節奏，宮商角徵羽，七聲音階，二百五十七個音名，三十二音符都難以捕捉其旋律的基本要素，有歌手自稱貓王，其實他永遠達不到貓的歌喉和貓的創作，只能說明他對貓的歌喉和貓的音樂崇拜和心嚮往之而已。
更為弔詭的是，在我們那裡問誰沒聽過貓叫窩？人人都會說，大家都聽過。是的，它們那麼大張旗鼓，徹夜高歌誰會聽不見？可是，我們看過狗的做派，看過牛的動作，甚至全程直播，問有誰看過貓是怎麼作為的？採取的是什麼姿勢？可以說，迄今為止，沒一人能看到貓在那裡疊加聯歡的情形，甚至連是白貓黑貓都沒看清。它們可以高歌哀嚎，貌似公開，可有時或者說常常，你連貓在什麼具體位置都不知道，只有那西洋歌劇般的怪叫，大致來自屋頂上吧。這種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交配實屬獨一無二的。也許它們看過狗的情形，是為血的教訓，所以隱秘，但隱秘又幹嗎高調聲張呢？不是掩耳盜鈴嗎？也不是。貓的這種做法實在匪夷所思，包括那麼痛苦的嚎叫，要知道這是很愉快的事情--------是頂級愉快的事情啊！我們不知人這時聽了會怎麼樣，也許有的會詭秘一笑，心想我們和貓在干同一件事情呢，也許慈善的人會痛心貓的遭遇，失眠的人會不會痛恨貓的雪上加霜或感謝它相伴長夜，膽小的孩子會不會被嚇哭或做惡夢，音樂家或許會因此寫出魔幻怪誕超現實主義的交響樂，或自嘆弗如改行學貓叫，就說老鼠吧，它們這一夜是驚還是喜，是悲還是歡，它們若是有自己的組織機構，會不會召開緊急會議，討論貓的危機或新動向？這是向我們鼠國發動進攻的號角嗎？這是貓族在舉行集體葬禮嗎？這是它們都病入膏肓的慘叫嗎？老鼠，特別是有閱歷的老鼠都不會這麼想，老鼠精會想到，這是它們在舉行下流而崇高的儀式，我們的新敵，三個月以後就要誕生了。而貓生育時也是很隱秘的，即使是家貓，主人都看不到它們的內情，直到它們帶出一群基本可以獨立生活的小貓，主人才知道，這該死的貓，怎麼下了這麼多啊？趕快弄點小魚給它們吃。
有一次，趁着月光，我看到一隻黃貓在屋山頂叫，還算悅耳，不一會賊頭賊腦來了幾隻顏色各異的貓，嗚嗚叫像人打呼嚕，沉悶倒顯得悠遠。它們開始伸直尾巴左右擺動，於是就打鬥，一旁那隻貓靜觀它們撕咬，這時叫聲合成多聲部，都向三個八度或更高衝擊，經過一番稀里嘩啦的決鬥，不一會失敗的貓全部逃走，剩下一個勝利者和母貓親昵，鼻子對鼻子，頭對頭摩擦起來，好像慰問，不一會母貓還撒嬌似的扑打幾下公貓，突然跑開了，可能發現了我卑鄙的偷窺。接着公貓就去追，不一會，黑暗中更慘叫的聲音傳來，顯然是痛並快樂着的慘叫。聽到這叫聲，我覺得我有點無聊。
貓叫窩，若不是有上面一段文字，後來的人只以為它們在純粹的娛樂，誰會知道人家是在干自己的大事，而不僅限於空喊。
作者簡介
許衛國，1954年11月出生於河北省井陘縣胡家灘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