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照常升起(歐內斯特·海明威)
內容簡介
美國青年傑克•巴恩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身負重傷,失去性能力,他與美貌女子勃萊特•阿什萊情投意合,但因為阿什萊不能接受沒有性愛的婚姻,巴恩斯只能眼睜睜地讓她成為他人的未婚妻,甚至撮合她跟別的男人幽會。兩人和幾個朋友一起去西班牙看鬥牛,勃萊特•阿什萊對年輕的鬥牛士羅梅羅一見傾心,但當羅梅羅向她求婚時,她又態度堅決地拒絕了他,年齡的差距使她「不想做一個糟蹋年輕人前程的壞女人」。最終,她回到巴恩斯身邊,然而雙方都清楚,彼此永遠也不能真正地結合在一起。
《太陽照常升起》首版於一九二六年,是海明威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凝結、匯聚了年輕的海明威自己的思想、情感、理智、痛苦和他對未來的窺望,是海明威自己的人生體驗和哲學思考的深度延伸。小說出版後,「迷惘的一代」這一說法立即流傳開來,且越傳越廣,繼而演化為一個概念化的文學術語——它既代表着戰後年輕一代作家的主要創作傾向,也成為指稱這一代人的思想情緒的標記語。
作者簡介
歐內斯特•米勒爾•海明威(Ernest Miller Hemingway,1899-1961),美國小說家。出生於美國伊利諾伊州,晚年在愛達荷州的家中自殺身亡。海明威的代表作有《老人與海》《太陽照常升起》《永別了,武器》《喪鐘為誰而鳴》等,《老人與海》奠定了他在世界文學的地位,為他獲得普利策獎(1953年)和諾貝爾文學獎(1954年)起了決定性作用。海明威被譽為美利堅民族的精神豐碑,他的寫作風格以簡潔著稱,是「新聞體」小說的創始人,人稱「文壇硬漢」。他對美國文學及二十世紀文學的發展有着極深遠的影響。
原文摘錄
聽我說,羅伯特,到別的國家去也這麼樣。我都試過。從一個地方挪到另一個地方,你做不到自我解脫。 I went back upstairs and from the open window watched Brett walking up the street to the big limousine......This was Brett, that I had felt like crying about. Then I thought of her walking up the street and stepping into the car, as I had last seen her, and of course in a little while I felt like hell again. It is awfully easy to be hard-boiled about everything in the daytime, but at night it is another thing.
書評
《太陽照常升起》是海明威的第一本長篇小說,也是他的成名作。海明威自己曾承認過,如果一個故事能用短篇寫出來,那他絕不會把它寫成長篇,他的長篇實際上都是一個大號的短篇,短篇小說的特點是結構緊湊、主題單一,在應該結束之處立即結束。
在海明威寫完《老人與海》以後,福克納寫了一個短評,最後一句話是:「讚美上帝,但願創造出、愛與憐憫着海明威的那個力量——不管那是什麼——約束住海明威,千萬別讓他再改動這篇作品了。」這句話里包含的意思很明顯,它就是想說這小說多一點則散,少一點則缺。這篇《老人與海》既不是長篇,也不是短篇,而是正好介於其間的中篇。所以海明威的小說就是這樣一種小說,這是一種既要寫完整又要一句話也不多的小說,它的篇幅什麼也不代表,僅僅代表着它就是恰恰應該成為的那個長度。
第一次看海明威的小說,或者是在聽說了海明威的大名以後才開始讀他的小說,最可能遭遇這樣一種事,就是覺得海明威語言過於平淡。如果一個讀者在讀之前期望會讀到一個扣人心弦,驚險激烈,高潮迭起的小說,看了幾頁以後肯定要失望了,然後,他就會從閱讀變成瀏覽,越是這樣,他就越是覺得小說寡淡無味,最後是再也讀不下去。
造成這種原因是海明威的小說有一個洞穿全篇的主線,而這個主線常常是隱蔽的,如果沒有清晰地領悟到它,不知道一種叫作「冰山理論」的小說寫作技巧,就會對小說的精彩之處視而不見。「冰山理論」是說的「看得見的部分是八分之一,而看不見的部分是八分之七」,而小說的主線就隱藏在水面下的八分之七中。這種主線其實是「心理主線」,只要思慮一下人說過的、做到的,和他心理曾經存在過、出現過之間的比例,你就會認為這個「八分之七」的比例其實劃分的很有道理。
在這部小說中,主人公巴恩斯在大戰中受傷,此傷讓他不能與他所愛的女人過正常的生活,而且更要命的是,他愛的這個勃萊特又天性活潑、熱愛生活。勃萊特和巴恩斯很早就認識並且相愛,但就因為上述原因沒有結婚。小說開始的時候,勃萊特已經經過兩次不幸福的婚姻,正準備結第三次婚,小說的故事也就在這個時間段里依次展開。
首先從這個小說框架里,我們就可以想像巴恩斯心裡應該具有的複雜滋味,內疚、隱痛、妒疾、失意、孤獨、無奈,還有空虛、屈辱等等。而這種種複雜滋味也就是海明威要隱匿下的那「八分之七」。讀這小說如果沒有先認同一下巴恩斯的感受,那麼你去讀這小說中巴恩斯與其它人的所有的酒桌前的閒言碎語都會覺得平談無味。而這小說中有八分之一又是由這樣的「閒言碎語」所構成。
海明威小說的魅力在於洞察力和由這種洞察力產生的自信。這表現在他的角色塑造,他的角色正象是人們都知道的就是一個「打不垮的人」,這個「打不垮的人」的本質不是拒絕向命運低頭,而是拒絕自己的命運被別人操縱。與那些總想是把手插在你的錢袋裡,把腳踩在你的肩膀上,把路上修在你的土地上,或者總是要求你為他們的事業獻身的人的絕不妥協,「打不垮」的精神任何時代的人都能夠認同,並不僅僅是「迷惘一代人」對迷惘的抵抗。
在這篇小說里,圍繞着這個「打不垮」的形象塑造的其實是三個人,一個是巴恩斯,一個人科恩,一個是勃萊利的最後一個男朋友羅梅羅(他是一個鬥牛士)。在巴恩斯身上,我們首先看到一個安於命運的人,這是個被天意命運「打敗了」的人,但他是「敗而不垮」。他的形象只有映襯着那個追求勃萊利的猶太人科恩身上,才會顯現「打不垮」的真諦。
科恩這個人,我們首先看到的是一個生活得意的人,但是他最後不僅垮掉了,而且垮掉的醜陋無比。他雖然把巴恩斯揍暈了,把羅梅羅打得爬不起來,但是在勃萊利、巴恩斯和羅梅羅他們眼裡,他卻一敗塗地。他最後只好灰溜溜的走了。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愛情奴隸,他不是被命運擊敗的,而是被勃萊利這個人擊敗的,而勃萊利之所以能擊敗他,是因為他本身就是個可以輕易被什麼人都可以擊敗的可憐的傢伙而已。正是從他身上才反襯出巴恩斯對生活的認識,對打不垮的精神的認識。而羅梅羅這個人,海明威用他與科恩(前拳擊冠軍)的決鬥把那種「打不垮」的精神展現的更確實。決鬥那一段寫得簡直太精采了。一個是鬥牛士,一個是拳擊手,鬥牛士用鬥牛的那種不屈精神面對拳擊手的兇悍。最後的結局是:拳擊手比公牛難斗和鬥牛士比拳擊手頑強,也就是說「打不垮」的本質不是兇悍而是頑強(海明威最喜歡的兩個主題「拳擊」和「鬥牛」在這本小說里發生了撞擊,只不過這個拳擊手有點菜)。
另外海明威講故事的技巧也是非凡的。科恩這個人的心理在這個小說中被他從頭抓到尾,僅僅這一點,就非常不簡單,小說中對科恩和勃萊利之間發生的事沒有一點正面的描述,但是他們之間所發生的事卻讓讀者感到非常清晰,就仿佛海明威在小說里全都講過。而這只是因為他在描述科恩那些怪異的行為時描述的非常真實。
最後把海明威關於「冰山理論」的一句話作為本文的結尾:「如果一個散文作家充分了解他所寫的東西,那他就可以省略他和讀者都了解的東西;如果這個作家寫得極為真實,那他會強烈地感覺到那些東西,就仿佛作家已經講述了它們。」(摘於《午後之死》)上面這句話里最重要的一個詞是「極為真實」。
海明威絕不僅僅是一個打不垮的漢子,而且是一個無論生活還是寫作中都散發着既聰明又老練、既謹慎又判逆、既認真又玩世不恭魅力的男人魅力。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