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柜(张建国)
作品欣赏
大掌柜
清朝光绪帝戊戌变法失败的那一年，腊月底的一天，北风呼啸，乌云密布。丰润县杨家庄杨六去京城贩枣返回，急匆匆往家赶。一来家里等他贩枣赚的钱置办年货；二来他媳妇已怀胎十月，临盆就在这几天。阴沉的天竟又飘起了雪花，官道上的杨六急忙吆喝座下的毛驴加快步伐，怕雪大了难行。来到家中，当天夜里媳妇给他生了一个胖大小子，取名杨凤翥。
杨凤翥十三岁时，杨六找了个铺保，让他到开平城里的“祥福”当铺学徒。东家姓杜，开平首富。小凤翥聪明伶俐，很得大掌柜的喜爱。二十几岁上已经练就古陶瓷鉴定的学问。三十岁那年收进北宋钧窑产“尊”一只，此“尊”早已成了镇铺之宝。深得东家信任，四十几岁便已成了大掌柜。一天大雨滂沱，晚上正要关门歇业，一位落魄公子模样的人进来，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笔洗。二掌柜的从伙计手里接过，心里不禁一惊，给伙计递个眼色，伙计急忙去请大掌柜。
杨凤翥细细看过，问：“当几元？”
那位公子哥模样的人一脸疑惑道：“听说杨掌柜识货，我这才从唐山冒雨赶来。原来是个棒槌。”说完要取回笔洗走人。
杨凤翥连忙堆笑道：“公子，请会客室喝茶详谈。”
原来此笔洗乃宫中旧藏，被一位遣散的太监偷出，这才流落民间。
杨凤翥又定睛瞧来，只见釉厚、天蓝色，几条不规则的“蚯蚓走泥纹”映入眼睑，让他坚定了信心。再看底足有釉，圈足麻酱色。底刻“十”字铭文，并刻精美的“瀛台”二字。杨凤翥知道故宫中旧藏钧窑瓷器，大多刻宫殿所属铭文及乾隆御制诗的，多为清代宫廷工匠所刻。其铭文有“养心殿”、“长春书屋”、“重华宫”、“静憩轩用”、“瀛台”、“涵元殿用”、“明窗用”、“漱芳斋用”、“虚舟用”、“金胎玉翠用”、“建福宫”、“凝辉堂用”等。宇体工整，刻工精美。此笔洗想必是被慈喜囚禁的光绪帝用过之物。
最后经过讨价还价，落魄公子以500块袁大头当了，当期一个月。
杨凤翥把玩到天明这才恋恋不舍睡下。中午时分被二掌柜心急火燎地喊醒。
杨凤翥一眼瞧到他手里攥着一个笔洗。惊诧问道：“难道又有人来当笔洗？”
“杨掌柜，此乃少东家杜公子拿来让你鉴定。我一看大惊，竟和昨晚留当的笔洗丝毫不差。”
杨凤翥慌忙接过，端详过后颤声道：“北宋的钧瓷制法，早已失传，难道又死灰复燃不成？”
“听杜公子说他只用两块大洋购得。”
杜公子在浙大读书，今天放暑假回来。下了火车没进家便直奔当铺而来。
杨凤翥知上当，吩咐二掌柜不要声张。急忙去会客室去见少东家杜公子。
下午，“祥福”当铺发了请帖，遍邀开平城有头有脸人物，说收了个光绪帝在“瀛台”用过的笔洗，请大家今晚在“鸿宴”酒店赏宝。
大家酒足饭饱之后，来到大厅。杨凤翥揭开笔洗上的蒙纱说：“请看，这便是光绪帝在'瀛台’用过的北宋钧窑笔洗。”
大家轮流看过，都啧啧称赞。忽然，杨凤翥抡起手中的拐棍，把笔洗砸了个粉碎。大家正在惊谔之中，杨凤翥拾起一片碎瓷说：“请看，钧瓷胎致密色灰，可它疏松白色，赝品。我杨某今天便辞职回乡，今晚晚宴答谢大家几十年对老朽的厚爱。”说完，拱手和大家告别，登上早已等在酒店门口的马拉轿车回了丰润老家。
原来这当铺行当有一潜规则，掌柜的打了眼，必须自动辞职。
第二天当铺刚刚开门，那位落魄公子哥早已等在门前。扬扬得意地把500块袁大头往柜台上一蹾说：“赎当！”
二掌柜心里狂喜，佩服大掌柜足智多谋且料事如神。接过当票，递上笔洗。
那位公子哥愣在那里，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自言自语：“昨天不是砸碎了吗？”
他哪里知道，砸碎的是杜公子用两块银元买回的笔洗。想再次讹当铺一笔大钱的他只得拿着两元一个的钧瓷赝品，垂头丧气，怏怏而归。
第二天二掌柜前去给杨翥报喜，哪里想到杨凤翥说：“大掌柜我是断不能做了，打了眼便要按规矩办，你回去和东家细细说明。”
等东家亲自去杨凤翥家恳请他回当铺，哪里想到他已到五台山清凉寺出家当了和尚。后来都说他做了清凉寺的主持，八十岁圆寂寺中。[1]
作者简介
张建国，笔名田润明,籍贯唐山市，现居石家庄市,在《扬子晚报》《天池》《读友》《新文学》《文萃》……报刊发表散文、小说数百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