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貞德廣場
簡介
一個真正的民族英雄,曾經拯救自己的國家於萬分危難之中,如果沒有她,我們不知法國的歷史將會怎麼寫;一個在歷史殿堂中身列前排的偉大人物;一個樸實的農家少女,至死她都保持着一種純潔閃光的品格,一顆水晶般的靈魂。她就義於這個廣場,她的死本身就是萬世傳揚,是真正聖德的慷慨就義、英雄殉難,足以構成世界上最感人的詩意。
魯昂城中心的這個廣場,說文化廣場還不大確切,它只能說是被擠在四周房舍中的一塊空地,並沒有被後人開闢拓寬為多少公頃的遼闊空間,在空地中央只有一個不大的教堂,雖然它被稱為「聖女貞德教堂」,但顯然不是為她專用的,它僅是很純粹的教堂,供市民做禮拜、舉行婚禮、葬禮的宗教場所。這個廣場、這座教堂都沒有明顯的紀念標誌。在這樣一個舉世聞名的歷史古址,真令人費解!
但是,教堂的一側連着一面橙色的牆,上面刻着這樣兩行法文,一看就是獻給貞德的:「讓娜,世上沒有你的雕塑,沒有你的肖像,你知道,真正的英雄都是在世人的心底深深埋藏。」下面的署名,是一個我很熟悉的名字:安德烈·馬爾羅。
馬爾羅的警句,足以使人心潮澎湃。我感到它使得這個廣場有了生命,使得這個廣場呈現了古老的歷史,它們似乎無形無跡、無聲無息,然而卻十分嘹亮的聲音,在廣場上空鳴響、繚繞、振聾發聵……它給我震撼,1981年聖誕節,我在巴黎聖母院親眼見證了巴黎人信仰的前程是那樣強烈……
然而對這廣場的理解,只是在我那次魯昂之行後,在我由於這種那種機會,又不止一次重溫了有關貞德的歷史資料之後,才更趨深化……
1337年,英國與法國之間爆發了「百年戰爭」,戰爭公開起因是法國王位繼承問題,實際上是為了爭奪在法國境內的領地與富庶的弗蘭德爾城市,戰爭一直延續到十五世紀中葉才結束。
貞德是南方香檳與洛林交界處東萊米鄉的一個農家少女,1429年不過十七、八歲,她容貌佚麗,身材相當高大,宗教信仰極為虔誠,品質純樸,潔淨無暇。眼見外敵入侵,山河破裂、戰亂頻仍、民族生活於水火之中,她憂國憂民,一種報效國家、獻身社稷的強烈熱情,自胸臆激盪而起。
她作為一個偏遠農村中的小女子,為解救長期被英軍圍困的重鎮奧爾良與擁戴查理太子為國王以振興法國,對於她這樣一個既不識字,也不會寫字的普通農家少女來說,就已經是極為非凡的了;她作為毫無社會地位、毫無社會影響、只有純真宗教信仰的弱女子,如何才能衝出自己身份、地位以及家庭、鄉親、鄰里的固有限定性而走上傳統婦女難以想象的宗教風情。「是天主派來的」她以自己堅定的信念,誠摯的信仰取得愈來愈多的人的信任與支持,包括得到國王的召見與任命。
於是,身披銀白色的盔甲、騎着一匹烏黑駿馬,腰佩小斧與聖卡特琳娜寶劍,貞德率部出去了。王權的號召力、民族危難時刻的萬眾一心,再加上這位「年輕、美麗、溫柔而又果敢的聖女」的靚麗耀眼形象的激勵,以及她中箭之後仍帶頭衝鋒的英勇精神的鼓舞,使得法軍鬥志大盛,一鼓作氣,擊潰英軍,大獲全勝,在1439年4月一舉解了奧爾良城之圍,從根本上扭轉了整個戰局。由此,貞德得了「奧爾良處子」的俗稱。
這個戰役仿佛是一個超自然的奇蹟,應驗了貞德所說「解奧爾良之圍」的預言,又成了另一預言「太子查理將加冕為王」的徵兆……洛希古城。這年的7月17日,查理第七在蘭斯完成了大典。加冕前後,王權大盛,王軍所向披靡,舉國光復的大業即可望成功,但次年5月,貞德在康邊戰役中被勃艮第黨人所俘,後勃艮第人又把貞德賣給英國。英軍視貞德為死敵,必將置她於死地以打擊法國的抵抗,而法國王朝中的貴族當權者從來與這個農家女格格不入,心懷疑忌。查理第七又貪圖小利,竟坐視不救。貞德在敵人手裡受盡迫害,被英軍控制下的法庭誣判為「女巫」,於1431年5月30日在盧昂城的廣場上以火刑處死。
貞德在魯昂城廣場上的就義是極為慘烈的。英國人把柴堆摞的老高,火從柴堆的最下面燃起,逐漸燒到柴堆的最上面,這個焚燒過程持續時間也就特別長。施刑者這樣做是要讓捆綁在柴堆尖端的那個「女巫」慢慢地煎熬死。貞德經受如此酷刑,她仍充滿了對世人的慈悲情懷,眼見火焰已經升起,竟為行聖事的神長擔心,連忙叫他離開柴堆。她在柴堆的最高處看看這座古城與廣場上靜觀的人群,仍悲天憫人地這樣說:「啊,魯昂,魯昂,我真害怕你要為我的死感到痛苦。」在她臨終最難熬的時刻,人們只聽到她在不停地重複兩個字:「耶穌!」
這時,在廣場上屏息靜觀的上萬人都流淚哭泣了……事情剛一完結,不止一個殘害者、劊子手就都懺悔了,敵人陣營里的骨幹人物也承認:「我們燒死了一個真正的聖女」……
一直經過了好幾個世紀歷史的考核與審視,才於1920年獲得「聖女」的稱號,在屬於她的這塊壯烈的聖地上,卻沒有占有什麼空間,沒有擁有任何像樣的物化形式,只有牆上的那句馬爾羅德哲理性名言,只有那座看起來相當低矮的教堂,它那聳立的大屋頂,似乎有點像一個高摞柴堆,也許它隱含着對聖女的哀思……面對着這幾乎什麼也沒有的廣場,面對着這種簡單、樸素、謙遜、低調的聖地,我猛然產生這樣的閃念:
「這就是一種文化!一種真正現代的紀念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