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廖春波)
作品欣賞
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
「年輕的朋友們，今天來相會，
盪起小船兒，暖風輕輕吹，
花兒香，鳥兒鳴，春光惹人醉，
歡歌笑語繞着彩雲飛。
啊，親愛的朋友們，
美妙的春光屬於誰？
屬於我，屬於你，
屬於我們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再過二十年，我們來相會，
偉大的祖國，該有多麼美！
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
城市鄉村處處增光輝。
啊，親愛的朋友們，
創造這奇蹟要靠誰？
要靠我，要靠你，
要靠我們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但願到那時，我們再相會，
舉杯贊英雄，光榮屬於誰，
為祖國，為『四化』，流過多少汗？
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
啊，親愛的朋友們，
願我們自豪地舉起杯，
挺胸膛，笑揚眉，
光榮屬於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
每當聽到李谷一演唱的《年輕的朋友來相會》，我就想起1981年9月入讀萬縣農校農學131班，首個班主任劉光術老師教唱這首歌的情景。她才二十五歲，剛從西南師範學院生物系畢業，身材勻稱，黑髮濃密，面容清秀，皓齒娥眉，雙眼有神，深邃睿智，美麗沉靜，衣着簡樸，穿一套洗得泛白的藍卡其布中山裝，四個兜口和風紀扣都扣得嚴嚴實實，給人第一印象就是嚴謹細緻、穩重端莊。她用一手漂亮的毛筆字把簡譜抄寫於尚有摺痕的白紙上，高掛光線充足的靠窗黑板旁，手持荊竹教鞭，一字一句教唱。自始至終，中低女聲，清脆響亮，精神煥發。四十名本地新生，端坐路邊三樓教室，整齊跟唱，歌聲飛揚，響徹校園，飄過葳蕤蓊鬱的香樟林，驚起稻田濕地不少白鷺。
那時，我十六歲，初中畢業便從窮山溝考取四川省屬重點中專，對未來無限遐想，激情奔放，意氣風發。劉老師以這首流行歌曲，啟航莘莘學子漫漫征程。從此，我暗自立志，要以農為樂，勤學苦鑽，深造西南農學院，做袁隆平、候光炯式的科學家，為祖國四個現代化建設做出應有貢獻。
劉老師像慈母一樣地關心學生成長，特別照顧農村貧困孩子，幫助克服困難，送溫暖，強信心。有一次，年逾六旬的父親風塵僕僕來看望我，滿臉皺紋，衣褲破舊，十分寒酸，父子倆穿行校門，躲躲閃閃，若即若離，不料撞見劉老師，我問好後沒有介紹訕訕站立旁邊的人，她默默看我一眼，主動與這鄉下老頭攀談，了解家庭情況，誇我在校表現。父親滿意而歸，我羞赧許久後，再也不為出身自卑了，坦然自稱農民的兒子。
其實，她還任專業基礎課老師，講授《植物生理學》。劉老師自律，愛崗敬業，遵章守紀，從不遲到早退，備課認真，教學深入淺出，我們專心聽講，努力作筆記，學好這門課，想討得賞識。無奈，她原則性強，為人公道正派，對所帶班要求甚嚴，同學們學習收穫大，期末考試全部及格，但閱卷一絲不苟，大多數難得高分，其他班師生毫無意見。
劉老師根正苗紅，17歲下鄉當知青，21歲加入中國共產黨，32歲擔任校黨委委員、辦公室主任。愛人在萬縣衛校工作，後任三峽醫專校長。夫妻政治覺悟高，帶頭響應黨的號召，「只生一個好」，結果生育一對雙胞胎，同時考入重點大學，成為國家棟樑之才，至今在全校傳為佳話。雖然她只給我們當了一學年班主任，可卻留下良好印象，對我影響尤為深遠。
我畢業後，並未走農技推廣和科研之路，而是服從組織安排，留在黨政機關效力。劉老師也由副校長、黨委委員調任萬縣市農經委副主任、黨組副書記，後又提任萬州區農工委書記、區委常委兼統戰部長、重慶市政府僑務辦副主任、市政府外事僑務辦巡視員。儘管公務繁忙，她仍好學不倦，先後參加西南師範大學政治系經濟管理專業本科、中央黨校研究生班經濟管理專業在職學習。在她感召下，我也通過自考和函授取得四川師範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大專、重慶市委黨校法律專業本科、西南師範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本科學歷，考取全國律師資格。
1996年，我任萬縣市五橋區政府主要領導秘書，有幸與劉老師銜接聯繫，由王越副市長牽線、羅化南區長率隊，赴中央農村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爭取修建沿江公路。我撰寫匯報材料，劉老師審核把關，這是重頭戲，也是硬骨頭。一天早晨，未及上班，她就傳呼我，怕沒聽見，連呼兩次，我跑出家門，找公用電話回過去，她催問進度，悉心指點，包括送審環節，交待仔細，百密而無一疏，使我思路清晰，按時完成任務。在各方支持下，包括省委書記謝世傑同意，迅即立項上馬，撥付巨額資金，遠超預期效果，全區60萬人民無不歡欣鼓舞，有力促進移民搬遷和脫貧致富。
2003年，我調入區政府法制辦，參加了劉老師主持召開的一個涉及民主黨派辦公樓附近違章建築拆遷協調會。城監、開發商、業主等爭執不下，舉棋難定，我從法律方面提供決策參考，獲得認可。會後，劉老師邀請我去她辦公室小坐，因有急事在身，未與恩師敘舊。沒想到，這竟是她在萬工作期間我們最後一次會面。
現在，一別十七載了，劉老師已退休四年，我也退居二線。她教唱《年輕的朋友來相會》，距今將近兩個二十年。不知怎的，我總感覺她在反覆問，「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恍若洪鐘大呂，餘音繚繞耳際。她為人師表，言傳身教，我自嘆不如，慚愧不已，但又不甘落後，虛度年華。她似一面明鏡，高懸牆壁，照見我的懶惰，期待自新，奮發有為。她是最完美的老師，優秀的領導幹部，我人生的引路人，無論歲月過去多久，我都永遠銘記心底。 [1]
作者簡介
廖春波，重慶仲裁委國際仲裁員，萬州區司法局二級調研員、公職律師，自由譯者，愛好文學。